宗真捧着卷宗,望着宗凌离去的背影,又有点想哭,不过他忍住了,和心里酸涩的情绪相比,他更清楚地感受到了压力。
早在很久以前,宗凌就开始让他接触政事,当时宗真就隐隐觉得哥哥想让他做点什么。但他自己清楚得很,以他现在身体和精神的情况,是没办法帮宗凌任何忙的。
然而,许是三年前在漠州的时候,他鼓起勇气面对蛮人大王的表现实在太让宗凌惊艳了。在宗凌心里,宗真一直是很软弱的,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胆子又小,一遇事就喜欢哭,可却能为了宗凌站在蛮人的千军万马前。
那时候的宗真,宗凌一直忘不了。宗凌一遍遍地调教他,试图把他变回那时候的样子。宗真抱着怀里的东西,渐渐明白了宗凌一直以来让他背那些东西的用意。
可是,他能做到吗?
宗真抱着厚厚一叠卷宗回了房间,打起精神仔细翻阅。时间一天天过去,他把卷宗看了一遍又一遍,但脑袋却是空空荡荡的,根本不知道要写什么。
澜江每逢汛期就会发大水,堤坝决堤,冲毁两岸民田。宗真想象着那个场面,脑子里全是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刚开始的几天,他还能逼着自己翻看卷宗,等东西看完了,他发现自己陷入瓶颈毫无办法前进一步的时候,就开始想念宗凌了。
宗凌也很忙,开了好几天的来年预算会议,每天冷眼看底下的大臣想尽办法从国库里掏钱。宗真知道他没时间来看自己,可是……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姐姐,我做不到。”宗真难过地跟红鸢说。
红鸢:“公子别急,慢慢来。”她来帮宗真换热茶,表情淡淡地回应。
怎么能不急呢?宗真急得要命,可是无论他怎么拼命,却还是想不到任何办法。宗真绝望了,他突然一把推开了桌上的东西,把自己埋进了膝盖。
“我是个废物!是阿鲁把我变成这样的!是他们把我……”宗真抱着自己哭了起来。
红鸢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她想了一下,还是开口:“公子,蛮王父子已经死了,你不必再记着他们了。”
宗真的哭泣骤然停下,良久,他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轻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蛮王阿木达失去了三个儿子,没有熬过漠北的漫长严冬,年初就病死了。”红鸢道,“至于阿鲁……他被关在帝都的天牢里,几个月前也被处死了。”
“被处死了……”宗真低声喃喃,“是陛下的命令吗?”
这是一句多余的话,但宗真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对他而言,阿鲁是他人生中无法跨越的一道坎,他想知道关于阿鲁的所有事,最好能亲眼看到他的尸体发霉发臭,不然永远都会对这个名字耿耿于怀。
“是陛下把他处死的,公子想知道阿鲁是怎么死的吗?”
宗真有些茫然:“怎么死的?”
红鸢:“陛下亲手把他的皮剥了,尸体剁成肉酱,喂狗了。”
宗真紧紧地抓紧了自己的衣服,他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感受,过了一会儿,他咬着牙道:“陛下跟他打了那么多年,一定很恨他。”
“没错,国仇私怨加在一起,陛下恨死他了。”红鸢道,“公子记得不记得,有一段时间,陛下会半夜离开寝宫?”
宗真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陛下那时候出去,就是去天牢提审阿鲁。”红鸢看着他,声音放温柔了些,“公子可能不知道,那段时间您经常做噩梦,说梦话的时候会把陛下吵醒。陛下从您的话里知道了很多事,他去找阿鲁一一证实,听外面的人说,陛下每次离开天牢的时候都会从阿鲁身上割下一块皮。”
宗真说一次梦话,宗凌便去看一次阿鲁。昔日的蛮人大王被折磨了几个月,几乎全身的皮都被割下来了。
宗真愣了一会儿,轻轻地打了个冷战。宗凌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事,他完全不知道,原来阿鲁竟是因为自己而死的?
宗凌为他报了仇,却没有告诉他。
“姐姐……”宗真望着红鸢,眼眶泛红。
红鸢低下头,假装没看到他的表情,道:“陛下不让我们跟您说这些事,怕吓着您。请公子千万帮红鸢保密,不然我就惨了。”
宗真感动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红鸢端着冷掉的茶水离开了,宗真又把地上的卷宗捡了起来,上面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写的宗凌的名字。
宗真读着卷宗,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想他。
捧着卷宗哭,哭完以后接着看,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宗凌,白天黑夜都在想,晚上睡不着觉就从床上爬起来,点着蜡烛摊开笔墨,依然写不了一个字。
宗真突然觉得这辈子都见不到宗凌了,他没办法变回以前的样子,他让宗凌失望了。
枯坐到半夜,宗真顶不住倦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他发现有人抱起了自己。睁开眼睛一看,那张映在烛光里的脸,正是让他魂牵梦萦的人。
“哥!”宗真几乎是跳着从他身上蹦下来,紧紧抱住了眼前的人。
“想我吗?”宗凌摸了摸他的脑袋。
“想!”宗真大哭起来,心里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尤其是红鸢告诉他的那些事,每个字都在他耳边回响。他很想亲口问一问宗凌,却又拼命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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