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浩粮最后被揍的皮青脸肿,爬不起来了,还被众人逼着用舌头舔干净石头上的尿渍。薛浩粮无法,只得边哭边舔边求饶,并且发誓这辈子再不会找邻家轩和著书人的麻烦。众人这才算放了他,薛浩粮赶紧一瘸一拐地爬着跑了,生怕众人后悔再揍他一顿。
万福和方正路看完笑话之后,便心叹自家老爷神算,果然不用他们亲自出马,自有人帮他们解决了麻烦。所以说这宋大人的名号还真好用,今日事一传出去,以后这邻家轩在京城定然吃得开,再没人敢挑衅滋事。
……
荣国府
近一段日子,贾母因一直不满贾赦安排到她身边的陌生脸孔,便一直有事没事儿就对这些下人撒火。反而因此落下了脾气暴戾的名儿,越发不得人心,使得府内众人对贾母面上敬重,心里却厌烦敷衍起来。
王夫人这段时日过得也十分艰难,好容易费功夫叫人把贾赦原来的破院子恢复了原貌,便还要费精神重整旗鼓,从头开始争夺管家权。
王夫人特意打扮得衣着朴素,看起来有些显老。她到了贾母住处后,便跪地赔错,哭着坦白了她之前贪污公中银子的经过。
贾母本以为王夫人会为了面子硬挺着不认这件事,而今听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说她贪污的银子一个子儿都没有自己花过,全是都给了宫里受苦的元春,甚至还拿出一个小账本,记载着她这些年来自赔了多少嫁妆往宫里送。
“这些年我对她越发想念的紧,有时甚至觉得只叫我见她一面,让我死都愿意。都是娘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她还是我的头一胎,感情自不同别个。我瞧着咱们府里年轻一辈的爷们没个有大出息的,为了荣府这个家,才是忍痛舍下了她,把她送进了那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希望这孩子能争口气,盼着她将来有出息了,可以光耀门楣,可以多多提携族里的兄弟们。都怪我野心太大,害了她,也害了自己!”王夫人说着说着就哽咽地喘不上来气儿,兀自地垂胸痛哭。
贾母听得直流眼泪,一边骂王夫人不该如此瞒着,一边心疼王夫人的不容易。她忙要搬出自己的私房,替王夫人去照应宫里的元春。
王夫人连忙拒绝,“媳妇儿如何不孝,也不能要母亲私房。自个儿女儿的事儿,我就该自己解决才对。我以后再不会为了什么面子,反而偷偷摸摸犯下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今日说这些,只盼着母亲能不计前嫌,原谅我之前贪冒之错。”
“好了,你快起来。我早就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故那日没有当众点破你。而今这事儿也就你我说说,绝不要外传第二人,特别是你大哥,千万别要他知道。”贾母叹道。
王夫人忙给贾母又磕了头。
“我还是念着你管家时候的好,你瞧瞧咱府现在被你大哥闹成什么样子了,赖家一家子都被他打发了出去。外头不知道有多人正骂着咱们做主子的刻薄寡恩!”
“大哥毕竟是血性男儿,做事不计后果,难免冲动鲁莽了些。这管家是细致的活儿,还是该女人做好。”王夫人以退为进,故作谦和道。
“正是如此呢!”贾母拍拍王夫人的手,“我是盼着你能夺回这管家权。只可惜老大而今做事竟谨慎了许多,叫人抓不出把柄,不然我非拉他下马不可。”
王夫人笑着跟贾母表示她不在乎什么管家,只要能孝敬她老人家就可以了。
贾母因此更加心疼王夫人,舍了一对嵌着红宝石的金瓶子给她。
王夫人领了东西离开,心里却还不满意,琢磨着怎么尽快挽回自己掌权地位。既然贾母那里已经有了保证,她只要想办法捉住贾赦的错处,便可以要回管家权了。
王夫人便召来周瑞家的,交代她去揪贾赦的错。周瑞家的一听王夫人要她去招惹大老爷,心里就十二分的不愿意。她们家现在还在马棚子边上住着,她的脸被大老爷的人打得到现在都有些抽抽,都不会笑了。她受了这么多苦之后,太太还要她去挑大老爷的错,便是借给她十个胆子她现在也不敢冒这个险。
但周瑞家的不好当面拒绝王夫人,嘴上是应承下来,回头她却不办事儿,等王夫人在问起,就以找不到错处为由敷衍了。
王夫人发现周瑞家的竟和自己不是一条心了,十分恼恨,偏偏此刻二房处于弱势,如果她再处罚周瑞家的就显出刻薄,会让更多人寒心。遂只能忍着这个气,再去找其她人办此事儿。奈何找来找去,竟然都是一些不如周瑞家的。
王夫人已然发觉自己在这个家说话没分量了,吩咐个人办事儿,一个个就都跟软脚虾似得,除了会敷衍她,哪儿都挪不动。二房不过是暂时失势,这些墙头草竟然全倒戈向着大房!
王夫人无奈至极,一气下就去找大哥王子腾求助,反被王子腾狠狠训骂一顿。毕竟这是荣府家事,王子腾作为外人不好掺和。不过他随后也答应王夫人,会通过别的方式震吓警告一下贾赦。
两日后,王子腾派人传话,让贾赦过府一趟。贾赦给拒绝了,理由他忙。
如此隔一日后,王子腾又派人来请贾赦,贾赦又以很忙的理由给拒绝了。
第三次,王子腾亲自上门,却扑了个空,贾赦根本不在家,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
王子腾因三次出拳都打空了,非常生气,想着怎么也要等见到贾赦之后再走。谁曾想他百忙之中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仍是没看到贾赦人影,只得选择愤愤然离开。
贾赦这两日是真忙,他一直在专心地调查有关御史大夫孙英武之幼子孙信阳的一切。
孙信阳乃是进士出身,现今在翰林院担任从六品编撰。此人在外名声很不错,加之其父是赫赫有名的御史大夫,出了名的清高有气节。而他又年纪轻轻能就高中进士,入了翰林,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在为官上方面,孙信阳的确没什么问题,但在做人上,他就渣出新高度了。
孙信阳十七岁娶妻吴翰林家的嫡长女吴氏,后因吴氏三年无所出,他便纳了吴氏的庶妹吴姨娘进门。谁曾想吴姨娘的肚皮也不争气,又三年过去了,她的肚皮也一直没有动静。前年开春的时候,吴氏倒得幸怀上了,在年末终于给孙信阳生了个儿子。本来正妻生下嫡长子,是非常圆满的大喜事。却不知这孙信阳抽了哪门子的疯,竟然以妻子在月子中身体虚弱为由,将刚刚诞下的嫡长子交给了吴姨娘抚养。
嫡妻吴氏自然气不过,和孙信阳几次三番理论无果,便忍不住要回娘家哭诉。孙信阳自然不允许她如此,便直接将吴氏监禁在屋内,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而且不仅如此,孙信阳还趁着吴氏刚刚生产体虚之时,把吴氏身边原本贴身伺候的人全部撤换为成了自己人,为的就是防止她偷偷派人传信回娘家。
孙信阳将孩子抱走后,便对吴氏冷漠不管,不闻不问。外人不论是谁,若有想见吴氏的想法,都被孙信阳一概以‘生产后体虚需要静养’为由,挡了回去。短短不足一月,吴氏还没熬出月子,就在这种逼迫压抑的环境下崩溃了,选择自尽而亡。
孙信阳倒是没有瞒下吴氏自尽的事儿,让府里人和吴氏的娘家人都知情了。但其中具体实情,孙信阳却隐瞒了下来,只对外说吴氏生产后便因体虚常犯糊涂,精神错乱,时常发疯。他是为了顾念妻子的体面以及免于长辈们的担心,才把吴氏的病状隐瞒下来。吴翰林一家一贯相信孙信阳的人品,未有太多质疑,便点头同意了吴氏下葬。
而今孙信阳终于熬过了妻子吴氏的丧期,便开始筹谋打算把吴姨娘扶正。吴翰林一家也愿意继续结下两姓之好,再说吴氏留下的孩子,他们也觉得能由吴氏的亲妹妹抚养最为放心,故而也很支持孙信阳的打算。至于孙信阳的父母,至始至终都十分偏爱这个小儿子,对于他做的任何决定都没有异议过。
孙信阳之事的整个经过,贾赦花了将近六天的时间调查和梳理。
当年吴氏身边的旧人早已经被打发离京了,贾赦只能调查这些旧人曾经交好过得朋友和姐妹,从她们口中探听到了些许情况。得幸此时距离吴氏之死已经时隔一年多了,孙信阳对于府内下人的管束并没有当时那般严苛。甚至时过境迁,他和吴姨娘你侬我侬,日子越来越好,早就对当初那点的事儿了放松戒备。
恰逢当时负责监视吴氏的一个老婆子,而今因为吴姨娘管家不公而心生怨愤,便愿意卖消息出去,道出了当时的内情。贾赦根据这老婆子的供述,找到了当时同她一起监视的一名丫鬟,此丫鬟而今已经被开恩放出府嫁人了。但她日子过得并不好,才成婚不到半年丈夫便早死,肚守了寡。她一直觉得自己而今这下场,是当初对吴氏犯下的恶行所报。故而对于贾赦的问询,她十分坦然,道尽自己所知。
宠妾灭妻,硬生生逼死了刚给自己生下儿子的原配妻子。
诗书教化下的孙信阳,怎会生出如此歹毒的心思,让人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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