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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婚礼的是麦格教授，她那张总是严肃的脸上也带上了微笑，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眼睛里满是欣慰：“罗恩·韦斯莱，你愿意娶赫敏·格兰杰……？”

旁边的韦斯莱夫人与格兰杰夫人捂着脸小声地哭泣，斯内普转头看向哈利，他却没有看他，而是注视这台上的两位挚友，带着喜悦的微笑。

仿佛最后一块碎片被按上拼图，锁被打开了，记忆争先恐后地从门缝里涌出来，斯内普全都想起来了。他曾经与哈利在魁地奇球场定下约定，他们在哈利提供的一张古老的契约上签订，以灵魂发誓永不分离……

“……我宣布你们结为终身伴侣。”天空中纷纷扬扬落下粉红色的花瓣，斯内普有些恍惚。

那是春日深夜的球场，已经是宵禁之后了，天地间除了闪烁的星辰一片寂静。他坐在观众席位上，陪着他，看着那个身影在夜色中飞翔，那么随心所欲，仿佛他就是天空的主宰。夜风略过身侧，悄然无声。斯内普觉得自己正在看一场华丽盛大的表演，即使演员只有一个人。

忽然地，他就这么停在了他的面前，从极动转向极静。青年凌乱的头发撒在夜色里，带着肆意的笑容，就这么向他伸出手来，这是一个邀请。那一瞬间，斯内普觉得自己被蛊惑了。他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下一刻，他被哈利一把拉上了扫帚。夜色温柔地浸透全身，他感觉到了夜的凉意和身边流动的风，它们温柔地撩起他的头发，拂过他的脸颊。这是斯内普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飞翔，他仿佛理解哈利对魁地奇的爱了——这是一种毫无束缚的感觉，远离了世间的一切，直接触摸天空。

“西弗勒斯……”哈利的声音从身前传过来，模模糊糊的，在夜色里散开了一半。斯内普紧了紧自己环着哈利的手臂，以此回应。“我们签订一个契约好吗？”哈利的声音里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但是他听不清。他还在继续：“一个婚姻契约……是我在格里莫广场翻到的……”

斯内普想要拒绝他——这太儿戏了，怎么可以随意与别人签订一张来历不明的契约，邓布利多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必须由伏地魔亲自动手，西弗勒斯。那是非常重要的……”他终于明白了哈利声音里隐藏着的东西，那是不安。最后的日子已经很近了，哈利应该也感受到了什么，只能通过每晚的飞行发泄他的情绪。

斯内普叹了一口气：“好。”

契约是一张保存得很好的羊皮纸，年代久远，上面写满了优美的精灵文字。斯内普听说过这份契约，听说它的诞生是因为一位精灵爱上了人类，那位杰出的炼金师与他的爱人创造了这一份契约，并被流传下来。斯内普在哈利落笔之后签上了他的名字，最后一笔刚刚完成，柔和的白色光芒就闪烁起来，羊皮纸燃烧起来，化为无数银白的光点，光点拖着温柔的尾巴，环绕他们飞舞一圈，又分别没入他们的身体。斯内普看向哈利，他们在星辰的见证下签下这份契约，互许终身，从此灵魂相连。

“西弗勒斯，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夜空下，哈利祖母绿色的眼睛闪烁着温柔，比满天的星辰更加璀璨。

……

“西弗勒斯，你要尝尝这个么？”斯内普猝不及防被塞了一个球形的东西，一转头，就看到哈利正用清澈的祖母绿无辜地看着他，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他们面前则放着一盘白色的小圆球，表面带着毛茸茸的椰丝。小球在他嘴里一点点地融化，浓郁的芝士味散逸在口中。他咬破了那个球，奶香也被释放出来，牙齿碰到一些柔软的葡萄干颗粒，清爽的葡萄酒味喷涌出来。葡萄干浸透了白葡萄酒的香味，馥郁香甜，带着醉人的芬芳。

“用白葡萄酒浸泡过的葡萄干，包裹在奶油和芝士外壳里，在滚上一层椰丝。，应该叫白葡萄酒芝士球？你觉得怎么样？”哈利笑吟吟地说，“葡萄干与葡萄酒的搭配精妙极了，仿佛完成了一场前世今生的旅程。非常适合适合在阳光的午后，慢慢坐下了来享受。”

斯内普难得露出了一个微笑：“确实很不错，你想回家试着做一做么？”哈利一愣，斯内普继续说，“我们可以把那个契约完成——我想，还差一场婚礼？”

哈利眨了眨眼睛，旁边突然爆发出一声欢呼。他们向那里看去，正巧看到白日的天空中绽放出烟火，又一点点散落下来，仿佛星辰从天空倾泻。

“好。”

第十七章 舒芙蕾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片黑暗，只有远方有一点灯火绰约，忽明忽暗，将熄不熄。它是温暖的橙红色，微微跳动着，却莫名地让斯内普觉得亲切又熟悉。斯内普内心深处有些不安，依稀记得自己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还是向那点灯火走去，他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他，一声一声，恳切又忧伤，叫得他心里有些难受起来。

走着走着，周围开始起风了，无数往昔从他身边飞掠而过，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逝，不过转瞬间他生命中过去的辉煌欢乐与黯然痛苦全都一幕幕呈现在他面前，斯内普想要伸手拉住他们，却摸到了一手冰凉。他走了很久，身边的风又急又烈，吹得原处那盏灯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但是没有，它挺住了。斯内普一步步往前走，恍惚间听到耳边有人在低语：“西弗勒斯，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斯内普觉得这是对他很重要的一句话，他侧耳去听，又听不真切，他想不起来了，只知道他要去见一个人，他们约定好了。当他终于走到那点灯火面前时，风停了下来。那并不是他最初以为的一盏灯，而是一片橙红色的小碎片，光华流转，忽然它更加明亮地闪烁起来，为他照亮了以前笼罩在黑暗中的一切。他看到莉莉正向他挥手微笑，邓布利多遥遥向他点头，最后是他的母亲，带着温柔的笑，向他送出祝福。

他任由那温暖而不刺眼的光将他吞没，内心所有的不安焦急都归于宁静。

斯内普在梦中记起了那段曾经死亡的记忆，在他醒来之后，他丢失了那段最重要的记忆，却茫然不知。他觉得自己在寻找什么人，却在见到哈利的那一刻，忽略了心中一闪而过的温暖安宁。他丢失的那片灵魂就落在哈利的身上，而他身上同样带着哈利的一部分，他终于明白了那时候他没看懂的精灵语——我们以灵魂为信，约定相伴永远，即使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他想起了传闻中哈利曾经第二次被伏地魔的索命咒击中，就在最后的决战之前，但是他奇迹般地，又一次活了过来。他不知道那是因为魂片，还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契约，但这都不重要了。他们同样从死亡前走过，如同涉过深水，穿过烈火，却最终在人世间重逢。

如往常一样，哈利已经不在他身边了，走出卧室，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甜蜜。哈利脚步轻盈地转出厨房，手里只端了个小杯子。见到他下来似乎有些意外，哈利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西弗勒斯，你今天居然睡了午觉。”

斯内普看到他只觉得恍如隔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说自己婚礼回来就有些累。

哈利狐疑地看了他的脸色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不说破，只是招呼他尝尝桌上的甜点：“我刚刚烤好的，时间正好，你尝尝味道怎么样？这是我第一次做。”

看起来是很普通的蛋糕，装在圆筒形的杯子里，显得优雅蓬松，蛋糕边缘洒落了一层白色的糖霜，正中放了一叶薄荷，乍一看如同初雪落在草地，只是薄薄的一层，青绿颤颤巍巍地探出头。勺子落下去，就像挖到了一勺泡沫，那么轻盈松软。入口是带着淡淡酒香的奶油酱。浓郁的鲜奶交织着清爽的香草味，些许白兰地香气流连唇齿间。他仿佛尝到了一口泡沫，又仿佛是天边的云朵，之后就是怅然若失，仿佛灯火阑珊后空留落寞，又似繁华落尽后只余空虚。

哈利本来在介绍它的做法，见他尝了一口，不由地停了下来，凑上去问：“怎么样？”

斯内普看着近在咫尺的嘴唇，将自己的贴了上去，鲜奶与香草的味道在他们之间交换，哈利也尝到了它的味道——轻盈又虚无，曼妙但怅然若失。他们一点点细细品尝逝去之后残余的那一点甜蜜，直到杯中原本蓬松的舒芙蕾突然塌陷。

……

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校长西弗勒斯·斯内普赶在圣诞节前结了婚，对象不明，一时间整个魔法界都震动了。而这一场婚礼相对于不久前魔法部法律司司长的那一场，更为低调。婚礼就选在霍格沃茨禁林前举行，只邀请了寥寥几个人参加。

所以当莎莉安·波克斯——不，现在应该是是莎莉安·麦克米兰了——收到一只雪白的猫头鹰寄来的邀请函时，她几乎惊呆了。邀请函说得不甚明晰，只是简单地邀请她及她的丈夫麦克米兰先生参加一场位于霍格沃茨的婚礼。梅林知道，最近的婚礼，不，能在霍格沃茨举行的婚礼，只有斯内普教授的那一场了。莎莉安对另一位主角有所猜测，但是想起那天下午，她曾经的魔药教授盯着她的眼神,她还是心有余悸。反复犹豫，她的好奇心最终战胜了恐惧，她还是在那天梳妆打扮和新婚的丈夫一起用邀请函附带的门钥匙去了霍格沃茨。

落点就在打人柳附近，莎莉安刚到就看到了旁边的赫敏·格兰杰和她的丈夫罗恩·韦斯莱，激动得脸又红了起来——虽然格兰杰比她小了一级，但是格兰芬多的“万事通”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偶像。她拉着丈夫，正想着等会儿看到哈利该说些什么祝福时，抬头就看到了前面挽着斯内普教授的救世主哈利·波特。莎莉安把已经到喉咙口的尖叫声憋了回去，激动得想在原地蹦跶两圈。这下她全都明白了，天哪，她居然吃过救世主亲手做的甜品，莎莉安觉得自己幸福得都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了。哈利看到了她，快步走了过来，把她和麦克米兰先生引到他们的座位上。

回到斯内普身边，哈利听到斯内普哼了一声，不禁失笑：“莎莉安总是向我炫耀她寡言却体贴的丈夫。”他拽了拽斯内普的手臂，“所以我才把她邀请过来。”斯内普心情明显好了一点，虽然这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但是哈利就是知道。

他们的婚礼由尼可·勒梅主持。他特地和他的妻子佩雷纳尔从德文郡赶过来，见证这两位带领将魔法界走出黑暗的英雄的爱情，而除他之外，也没有别人能够当斯内普与哈利的证婚人了。

“感谢梅林让我们相遇，让彼此完整。我爱你，连同你所有的缺点以及你是非难辨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