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生活的他,见到了揽胜阁内如此之多的太监宫女着实有些不习惯。甚至就连这高大的宫殿都难以叫人适应,林危阕甚至生出了一种想要再回到惜菩宫的心思来。不过自己苦等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林危阕长叹一口气,转身将房门关上。
揽胜宫之所以名为“揽胜”,便是因其修筑在宫内一处小丘之上,又因其高台拔地故整座皇宫都可尽收眼底。寝宫内四面皆有窗方便观景,此时天色已尽暗,各处的灯皆已全部点上。林危阕自南面的窗向外望去,只见在一片灯火辉煌之中,唯有一处点灯未亮……那是惜菩宫。
当眼睛适应黑暗之时,便见得一个巨大的树冠与回转的廊阁相应,在这样的一片冰冷的黑暗里,也能造出一片独属于自己的风雅来。惜菩宫给他的感觉像极了宴山白本人,林危阕突然这么觉得。
离开那座宫殿也有些时候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危阕越发想见宴山白。不知一行人走后,是否有人再入宫殿,而会不会已经有人发现了一直藏在宫里的他。这么一想少年不由得慌了起来,而就算是宴山白没有被发现,他又是否能够找到这里呢……又或许宴山白会就此离开?
初春的夜很凉,陷入忧思中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趴在床边睡着了。
“怎么还像个小孩般的不叫人省心……”夜已深,不知是谁在说话。
这一觉林危阕睡得着实不怎么安稳,梦中的他一会衣衫褴露独坐惜菩宫门口,好似痴儿一般的自语言。一会又身着锦衣华服立在朝堂上,眼中全是恐惧与自卑,好似风中的残烛一般。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怎么还像个小孩般的不叫人省心……”梦中,身着白袍的男子如是说道。
先生……
听闻此话,梦里呆傻的林危阕瞬间清明了起来。或是明白这是梦中,他伸出手一把拽住了那人宽大的袖子。上好锦缎制成的长袍,每一寸布料都滑腻无比。林危阕轻轻地滑动手指,不知不觉竟已向这人的袖口中探去。
熟悉的冰冷触感,那只宛若上等白玉雕琢而成的手被缓缓执起。梦里的少年忽然单膝跪下将,他高挺的鼻梁探了过去。顺着袖口一股淡淡的檀香缓缓飘了出来,那香好似千年古刹大殿里不知燃了多久的香火一般的悠远绵长,最终练成了一股线。暗香织成的线,轻轻的将林危阕缠了起来,继而缓缓地编结成网,将他温柔的裹了进去。
或许是不小心,林危阕的鼻尖触碰到了他冰凉的手腕。檀香织成的网骤然缩紧。瞬间穿透了少年的肉体,将他炽热的疯狂律动着的心跳紧紧包裹。
骤停。
在玄与金交织的大殿之上,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静静伫立。这座原本容纳上千人殿堂的此刻空旷无比,林危阕甚至可以听得到每一次的衣角摩擦所产生的细响。
“离开了惜菩宫便不知道早起了吗?”白衣人再次开口说道。
……
揽胜宫寝阁四方大窗皆未合上,早春的晨光伴着莺啼,将一晚的冷寂冲淡。
过分浓烈的阳光透过薄薄眼皮,将林危阕撞醒。再睁眼时他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他站在画屏之后。巨大的薄纱制成的屏风将阳光冲淡,原本寡白刺目的光,被中和成了柔软的米色,轻轻挂在了宴山白的身上。
第89章 宫廷世界(七)
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啊, 林危阕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
宴山白似乎是真的不怎么喜欢阳光, 他依旧远远的站在那道屏风旁边。
“天已大亮了。”从前在惜菩宫时, 哪怕是在冬天, 林危阕都会赶在日出前起床。而今天却是这五年里,他头一回睡过头。已经磨练的异常准确的生物钟, 并不会出这样的差错。林危阕知道,他其实只是贪恋刚才的那一场梦境不愿起来罢了……至于为何会产生如此的贪恋,少年却再也不敢去深想。
其实初春的日出时间仍旧很早, 此刻揽胜宫里守夜的宫女与太监还未退下。宴山白说:“在你左手边的软凳上, 放的是今天要穿的衣服。”
大虞朝崇尚儒雅之风,贵族男子一向以身着宽袍大袖为尚。此前二人在惜菩宫时,宫里月例的服饰从未发到过那里一回。又因林危阕忽然拔高,旧衣服便通通穿不上了。不过多亏了宴山白,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堆玄色的劲装,这才使得林危阕后几年不至于衣不蔽体。
因为最近天气还未大暖, 所以那些华丽的衣服连带饰品一件一件的堆叠在那里摞了很高。林危阕拿起最上面的一件, 黑底描金龙的长袍,入手冰凉但没多久便变得温热, 这是上好的蚕丝。许久没有穿过这些华服的林危阕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为了美观大虞的服装多是层叠穿着,又在每一层都配有不同的装饰物更显繁复。
一旁站着的宴山白忍不住轻笑出声,“我来帮你。”说罢挥手拉上了东边窗子上挂着的纱帘,照进屋内的光芒瞬间就柔和了起来, 整间屋子都变的朦朦胧胧。
在林危阕小时还是那个宫中最最尊荣的大皇子之时,他每日穿衣全是由宫女伺候。后面的几年惜菩宫内,虽有宴山白陪伴,但是穿衣什么到都靠自己来了。故而少年已有多年没有被旁人伺候穿衣过,更何况这人是宴山白……情不自禁的,他又想起了刚才的那场梦,和那双冰冷的手。
或许是为了掩盖脸上不太自然的神情,一向沉默的林危阕忽然开始没话找话“先生穿的衣服不但风雅而且简单,不落俗套。”宴山白一边为林危阕整着衣袍,一边随意的说道:“这都是多年前的款式了,那时大虞还没这些偏奢之好。”说着将一个玉佩戴在了林危阕的腰间。纵是隔着几层布料,在那只手碰到胯骨之时,林危阕仍是产生了一股酸麻感,那感觉一直顺着脊椎一直传到了林危阕的大脑。
被细纱滤过的阳光将宴山白原本苍白非常的皮肤抹的鲜亮了不少,低头看了看那个正弯腰为自己整理衣袍的男人,林危阕忽然发觉,无论是样貌或是个性这人全都温柔至极。
……
皇宫东西两侧各有钟鼓楼一个,每日早晨撞钟傍晚敲鼓,以便宫内各处知晓时间。揽胜阁便离钟楼不远,因练武的缘故,林危阕的耳力很好。只听一声钟鸣之后,殿外便不断传来了细小的脚步声。
看来已到宫人轮班的时间,他离开惜菩宫的第一日终于要正式开始了。
正为少年整着衣袍的宴山白忽然抬起了头,他蹙眉说:“有人要来,我先离开片刻。”待这话音刚落,便听得殿外响动忽然变大。宫人的下跪的声音,还有侍卫走动时的甲胄摩擦声一齐响了起来。
继而屋内大亮,原是刚才被宴山白拉上的纱帘又重新大,而拉帘的人却已不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去了哪里。若不是那件繁琐的长袍已经整齐的穿到了自己身上,刚才的一切他便要当成那场未醒的美梦了。
“大皇子,杉王来见。”太监尖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奴才进来伺候您更衣”说罢不等他答应便推门便入。许是没想到林危阕竟然已经自己穿好了这堆繁琐的衣物,那太监推门进来之后,着实给愣了几下。后面走来的宫人们也是不由得愣了愣,只见一个身着黑金色长袍,面容冷峻的少年正赤着脚站在地上。
他还未戴冠长长的头发直坠到了小腿,好似一挂幽瀑。“此子定非池中物。”遥站殿外的杉王,看到他的样子忽然生出了一种如此的感觉。尽管他早已知晓这人已在冷宫中被幽静了足足五年之久,甚至现下他也不过只是个十七的孩子。
杉王跨过了门槛,一边摇着一把有些不合时节的折扇一边说道:“没想道大皇子竟然起得这么早,不过怎么不叫宫人服侍?”继而冷眼将四周跪着的宫人扫了一圈“或者说是他们偷懒?”话语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杀意。林危阕摇了摇头“在惜菩宫里呆了五年,不习惯有人伺候。”听闻此话杉王这才一笑说:“大皇子日后需尽快习惯才是。”末了看了看他披散着的长发说:“大皇子且先束发,我到你这边饮上一杯茶。”说罢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只见他朝着四周挥了挥手,刚才那堆跪在地上的下人这才纷纷起身去取净脸与冲茶之物。
“圣上已经卧病多日,近来好不容易缓了缓。我想你们兄弟二人多年不见,怕也思念的慌,过会便带你去见圣上和太妃。”杉王一边品茶一边说,杯中的氤氲之气将他的面目遮挡在后。
其实这宫中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当今那位病怏怏的皇帝与这个大皇子虽是亲兄弟,但二人打出生以来就从未见过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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