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喝呢?”吴青砚问道。
这人又嘿嘿笑了两声:“你以为你拼着一死就算了?小吴老板,你九庆班还有十来口人,别的不说,你师哥你也不顾了吗?你死了,老子们把戏班的人全抓来,一人灌一付毒药下去,嘿嘿,叫你们变成一群哑巴和瞎子。”
吴青砚说:我怎么知道我师哥他们是不是平安?
这人笑起来:吴老板,我有本事弄了你来,什么都不说地收拾了你,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我跟你说这么多,只是敬你是个真性情的人,爱你那一点骨气。袍哥人家做事讲究是个信字,虽说你是戏子入不得山门,却还有两分硬气,老子的小老婆也是你的戏迷,看她份上,吴老板我才这样和你说话。信不信的,那由得你。
吴青砚不再说话,眼看着那杯碧澄澄的茶水,颜色绿得像是块翠玉似的,谁知道这样的美的东西居然是有毒的?抬头看了看这艳阳春日,终于端起了茶杯、、、、、、、、
这人在一旁看着他喝了下去,拍了拍手,那湖边的假山后转出一个人来,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却是郑重光。
吴青砚放下杯子就看见郑重光天慢慢走了过来,他惊恐地看着郑重光,想要说话,咽喉处便如火灼一般,发不出声来。
这人呵呵一笑:你的命便是这郑公子买下来的。快去感谢救命恩人。
吴青砚惊怒交加,纵身便想往水中跳,却被赶上前来的郑重光一把扯住:心肝儿,这可跳不得,你是少爷花了三百大洋买来的,死了爷的大洋哪里找去?
那一年的春天似乎走得特别迟,迟到六月里了,早已经立夏了,仍然不时地下起毛毛细雨,冷清清缠绵绵地下个没完,一直到云谦和陶惠玲从上海都回来十来天了,这天依然还是阴惨惨的。他坐在檐下一把竹椅上,看着屋檐水一滴滴打在阶下的凹坑儿里,落下一滴便是嗒地一声,转眼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长衫的下摆早已经溅上点点湿痕,一两星雨丝偶尔飘上他的脸颊,他仍是纹丝不动地坐在那儿。
这样的情形已经都很多天了,自从他失魂落魄地从桂花巷回来,就常常这样,呆呆地坐着,一坐便毫无生气地直坐上几个小时,有一次春秀去请他吃饭却被他踹翻在地,他这么坐着的时候就没有人再敢理他。
一把青油纸扇撑进院门,伞下却是刘太太,她在院门处收扰伞,将伞交给默默上来的春秀,自己陶出手帕来擦了擦身上的水珠,慢慢走到云谦面前。
刘云谦将视线慢慢从屋檐下收回来,转过脸来,刘太太见到这张脸,一阵心酸。这张脸已经瘦得只剩下一对眼睛是大的了,面颊苍白,双腮凹陷,没有血色的嘴唇,哪一点还有从前的影子?
刘云谦看到她,身子动了一动,仍是坐着,却伸出手来,嘴里喃喃地道:太太来了。
刘太太看他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挂着两滴水珠,叹了口气,用手帕轻轻替他拭去:“云谦,屋里坐去吧,坐在这里当心受湿。”
云谦却突然抓住她的手:太太,您告诉我,究竟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他的手指冰凉刺骨,紧紧抓住了刘太太的手不放,她不由地打了个冷战,看到他苍白的脸上一对眸子却闪闪发亮,一眨不眨地死盯着她。
她拂开云谦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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