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了……我一样……揍……”
两人这在口头上你追我赶揍来揍去的时候,一直在原处响彻的驼铃声渐渐靠近,最后停在了一边。雷行回头,正想呵斥‘看什么看!’没想到对上了三双像在看傻叉一样的眼神。
……
原来这两人也不清楚叶晨星他们出发了多久,只知道是往西去,打算抓紧赶路,追上那三人。但没想到雷行一怒之下气昏了头,追闹中也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提着一股劲儿往前跑,不知不觉竟然过了头,跑在了藏剑师兄弟的前面。
那边藏剑三人组因为叶晨星的固执一路气氛沉闷,突然看见不远处闪过两道光,两个身影刷地一下就过去了,看上去还有些眼熟。三人也没当回事,继续往前走,直到远远看见绿树渐成荒漠,一边窝着两个衣衫褴褛气息奄奄的人,叶晨星觉得,不能见死不救,带着好奇心上前一看,轮到地上的雷行不淡定了。
按雷行原本的计划,他应该是想着慢慢跟上这三人,装作不经意的偶遇,然后结伴而行,期间探听他们的打算,之后再随机应变。若是被问起为何追来,也可以大方地说,自己才不稀罕追过来呢,亮出悬赏榜单大声说,爷可是要往西去捉拿犯人的,不过碰巧跟你们遇上,不计前嫌和你们一块儿走罢了。
可是这样一个会面就很尴尬了。
他本来就没什么好衣裳,经过这么一折腾,更是衣衫褴褛,和一旁两个金灿灿的师兄弟比起来,真是个落魄的花子,即便再怎么厚脸皮,这会儿也有些挂不住了。
他哧溜一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叶晨星奇怪地问:“咦,雷花子,你怎么在这儿?你也要去昆仑?”
雷行故意装作一脸高冷,答道:“嗯,怎么,你们也去昆仑?”
叶晨星对他笑笑,一如往昔般纯净无暇:“那就一起走吧?反正都去昆仑。”
雷行听得脸上表情都快挂不住了,心中满是澎湃,恨不得当下就跳舞转圈。
一旁的藏剑师兄莫名打了个冷颤。自己小师弟从小和自己亲,被接回山庄后更是形影不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个性,他太清楚了,一旦看见这么一张明媚的笑脸,山庄上下都要抖一抖,也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让人头疼的事情了。
一旁的路契亚慢慢起身,和一言不发的唐笑对视一眼,再看了看一边快要掩不住兴奋的雷行,满眼同情,心里同时蹦出一个词:傻缺。
七
叶家师兄一开始挺纳闷,自家的小师弟不是个爱热闹的人,怎么会特地邀请这个花子一块儿走呢?就算是熟识,他们目标不一致,同行反而更麻烦。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
这个丐帮弟子虽然一脸跩得二五八万的样子,但对叶晨星几乎是有求必应。叶晨星说渴了,立马递过水,叶晨星说饿了,哪怕是满山遍野地跑也能从附近不知哪户人家里弄只鸡来,比同样每天跩得二五八万免疫撒娇的唐笑好太多了。大概是身边的人都太清楚叶晨星的脾性和底细,虽然多少会惯着,但都知道那人内里好歹是个及冠青年,也不能太过放纵了。难得能有个事事顺从的跟班,也难怪小师弟会拖着那个丐帮弟子一块儿。
不过在雷行自己心里,又是另一番情境。之前叶晨星弃他而去让他心里还是有些疙瘩,他本来想着还要给些脸色看看,但一看见叶晨星眨巴眨巴眼对着他笑,就什么疙瘩都消了。但每次端茶送水完一想起被抛弃的情形,他就会躲在一边自我嫌弃,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他在听到叶晨星叫他的时候又竖起耳朵。真是一个恶性循环。
即便是再顺从,一行人在一块儿还是容易出问题的,比如在龙门客栈住宿时。
虽然几人同行,但叶家师兄压根儿就没将另外两人当做是自己人,所以进了客栈后就直奔老板娘,要了两间上房。老板娘热情地吩咐赶紧准备,然后笑脸盈盈地看着站在一旁的雷行两个人。雷行突然间觉得脑门发凉,伸手往胸口的钱袋摸了摸,又赶紧跑到角落里将钱袋摸了个底朝天。不管翻了几次,里面也只有几个可怜的铜板子。
当时叶家师兄差人送来了一袋银子作为这段时间照顾叶晨星的谢礼,但是雷行牛脾气一上来,全数退还了回去。这几天他一直沉浸在大起大落的情绪中,也没什么心思去干活,不知不觉间钱已经都不知道哪儿去了。一旁地路契亚见他猥琐地在角落里翻钱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悄悄地往唐笑身边挪了挪。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雷行起身,对老板娘说道:“我丐帮弟子由百家饭养大,从来不拘礼节,天是我华盖,地为我温床,我有马棚就好了!”一席话说得大义凌然,说得一旁的几人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叶家师兄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底也不知是什么兴味。雷行穷惯了,作为一个叫花子,什么冷嘲热讽没见过,面不改色地准备拉着路契亚往外走。然而路契亚的内心是拒绝的,他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唐二傻,希望对方能看在多年前相识的情分上不要把自己丢进马棚,不过唐二傻顶着一张天生的木头脸,静静地看着他被雷行拽着领子强行拖走了。
“哎呀呀,见过穷的,没见过穷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各位客官里面请~”老板娘笑了声,招呼着几位订了上房的往里去了。
龙门客栈是西去要道上最重要的歇脚地,来往客商无数,马厩肯定不小。可是这马厩也没空过,雷行和路契亚两人看着近乎满员的马厩和臭气熏天的草垛,满心伤感。想想前几天拿到的那袋沉甸甸的银子啊,雷行开始觉得有些后悔了。
这附近没什么人烟,现在又是寄居旅店,自然不能在人眼皮子底下偷鸡摸狗,所以,晚餐时间,雷行两人只好用仅剩的一点儿钱弄了些清粥小菜。恰巧这时几人又遇上了,路契亚看着隔壁一桌的大餐眼馋的就要差冲上去了。
其实叶家师兄也不是个无情的人,看着一路同行了这么久的人吃得这么惨淡,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用眼神示意不介意与他们同桌。路契亚接到信号,立马像个投胎饿死鬼一样窜到了隔壁桌狼吞虎咽起来。
雷行反应过来后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留在这桌惨兮兮地啃着咸菜,一时间满心悲愤,恶狠狠地瞪着路契亚和叶家师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姓叶的出现后就处处与自己作对,不仅把自己养了那么久(误)的小孩给抢走了,现在居然还用吃的策反那只馋猫!雷行越想越生气,恨不得把手里这碗粥扣到那个姓叶的脑门儿上。不过还在愤怒中,突然听到叶晨星说道:“雷花子,你怎么不过来吃呀?”小孩模样的叶晨星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一汪水差点儿没把他给溺死。也不知道怎么的,一时间骨气全都不知道哪儿去了,雷行也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跟着路契亚一起对着满桌的食物大快朵颐。
叶家师兄看了看叶晨星,却发现小孩看着叫花子,眼中满是自信的得意。叶家师兄突然觉得头有些疼。
这顿饭倒是吃得波澜不惊,雷行二人扫荡完满桌的菜后,太阳也下山了。入夜后的沙漠中特别冷,叶家师兄早早便带着叶晨星回房了。几盏烛台将屋内照得亮堂堂的,叶家师兄坐在靠窗的榻上,给叶晨星裹上毯子后,略有些犹豫地问道:“你确定要去了?”
叶晨星看着摇曳的烛火,眼眸里一片光亮,回答道:“嗯,要去。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叶家师兄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眼前的小孩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昏黄的烛火中,叶晨星的脸上显露着与孩童脸庞不相符的坚定和疲惫,似是挣扎良久后才做出了一个迫不得已的决定。
叶家师兄的本意是带着叶晨星直接回到藏剑,但是小鬼说什么也不愿意。那夜他们辩了一宿,师兄最终妥协,决定带着叶晨星去昆仑碰碰运气。
没有人愿意接受永远无法长大的事实,更何况是少年成名,曾有满腔抱负的叶晨星。重伤痊愈被接回山庄后,叶晨星努力让自己从那夜的阴影中走出来。虽然失去了父母,但他有疼爱他的师父师兄,有山庄里其他许许多多的亲人朋友们。他希望能和师兄一起学好藏剑武学,一是将来为父母报仇,二是张剑行游天下、结交海内豪雄、施展一番抱负。可是他无论如何勤学苦练,逼着自己不停地吃东西,都无法像师兄他们一样逐渐成长。他虽然可以撒娇,可以轻易地得到大多数想要的东西,却不得不仰望那些曾经和自己一样、甚至不如自己的同门,不得不仰望这世界。
他师父在终于感觉到他不会长大的时候,带着他去过千里之外的昆仑山。他依稀记得那与江南完全不同的景致,危崖峭壁、疾风骤雪,他裹着厚厚的毯子,被师父抱在怀里,风雪打在脸上如刀削一般,却让他想要探头感受更多。
深山中有一处小木屋,他记得在这木屋外,师父抱着他等了许久。接着有个打扮妖冶的女子款款行来,白发红唇,与平日见的不同。女人虽冷若冰霜,但他觉得她还是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尤其是额角的那个伤疤。他听见那个女人说道,要好好活着,就回去吧。接着,他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依稀感到师父和那女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但等他醒来,已经是在龙门客栈了。
那日具体的对话,师父从来不告诉他,但他直觉感到,他所想要的答案就在那个幽深的雪山中。这些年他无数次挣扎着是否要离开这些他所熟悉的东西,去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结果。那是一个他不熟悉的世界,且不论到达小木屋后该怎么办,光是能否顺利到达就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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