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一个身姿挺拔的道士右手拿着一柄拂尘,沿着脚底白色的光带徐徐走来。即使远得看不清脸,温留也没理由地觉得这就是送他进来的那个人,他仿佛又闻到那股香得令他发疯的血液味道,那是独此一份的特殊印记。
温留瞬间就精神了,起身抖抖睡乱的毛。等人影走近,身边的小怪像是忌惮来人似的渐渐隐去,周围又归于平静。温留俯视多日未见的道士,他似乎又瘦了些,穿上厚重的衣服活脱脱就是一个撑衣服的木头架子。不知是不是多日没睡好,道士眼下发青,脸颊依然是血气不足的苍白。道士朝他点头,老友般的问候了声:“温留,近来可好?”
他倒有脸问我好不好!温留甩甩尾,恶声说:“好个屁。这里除了一堆灵力低微妖怪什么都没有,老子要喝血!”
清和皱了眉,语气却依然平静:“就不能改改你的说话方式么?”
温留嘁了一声,不屑道:“我自然不受你们人类的规矩束缚。你又打不过我,将我关在这儿已经很不合理了。”
清和皮笑肉不笑地问:“那你可是打得过西王母?”
温留嘴硬“那日若不是你先和我立下了那狗屁契约,我定要和那老太婆战一场,谁强谁弱还说不准。”
清和听不惯他一口一个脏字,面上却不显分毫,暗自定住了他的身体。之后他盘腿席地而坐,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拿出来,是一本三字经。温留没办法说话,便只能干瞪着眼看那道士坐到地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慢悠悠地翻开那本蓝皮的书本,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温留连捂住耳朵都无法办到,硬生生听这道士念了半时辰的书,这简直是让他受刑。更可恶的是,在念完之后这道士生怕他无法理解里面的精髓,又逐字逐句给他讲解,让温留在心中已经暴走若干遍。
等到解释完那堆天书般的古文,清和终于松开了禁制,侧头问他道:“你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
温留没回话,目光一直胶在他手臂处。在清和举着书本念念叨叨的过程中,他注意到那道士的衣袖中露出的一小截手臂上零散分布着几条纵横交错红紫痕迹,伤口直且长,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大力甩过鞭笞上去的一样。出于好奇,他随口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清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知道他指的是那些鞭痕,不自然地拿衣袖盖好,说:“没什么,不小心弄伤了。我刚刚给你念的那几段,你都懂了吗?”
温留对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很是不屑,压根没听进去,此刻也将头扭至一边不搭理清和。清和也知道劝他向善这事不会这么容易,不理会他的反感自顾自的往下说:“你知道性本善的善作何解释么?善是善良,人的天性是善良的,不会主动去攻击别人。”
温留听到这就笑了,轻蔑道:“你们太华弟子斩妖除魔就不是主动攻击别人了?”清和截住了他的话,重读道:“但是,”等温留伸长耳朵他等待他的下文,才继续说:“善良并不是一味的退让。在面对来自其他人的恶意时,善良的人有必要击败恶人来保护弱者,即使要用和他们一样残忍的手段。”
温留眯了眯眼,将脸凑到清和跟前,像是不给他一丝隐藏情绪的机会,紧盯他的双眼道:“那么如果恶人不依靠他人的血肉为食就会死呢?他受制于天性根本没得选择。”
清和看着那眼睛里的幽绿,说:“你在说你自己……”
温留站起身来和他拉开距离,又变成俯视他,大方地承认:“对。”
清和摇摇头道:“你还是不服气。”
温留六只眼睛一齐瞪向他:“我就没服气过!”
清和毫不畏惧地回视,平静地指出:“你服不服气已经不重要了,结果是你已经成为了我的血契灵兽,受制于太华山。”
听到受制于太华,温留怒从心起,他竖瞳骤缩,露出尖锐獠牙,纵身一跃就朝清和扑去。出于契约兽企图攻击主人,温留骨头深处又爆发出绵长而尖锐的疼痛,使他扑通一声摔倒在清和脚下,这次依然没有伤到清和分毫。
无法,他只能喘着气咧嘴冲清和呲牙,六只碧色的眼睛气势十足地朝瞪着,即使是仰视也丝毫没有落人下风的狼狈感。清和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赶紧蹲下来将书本放下,把温留扶起来,一边顺毛一边道:“你没事吧?刚刚的话要是有冒犯的地方,我道歉。”
温留看他脸上焦急愧疚神色不假,那墨黑的眼瞳随着手游走在他背上,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由于不习惯和他人离得太近,他大力推开清和说:“不用你假好心。”
清和被他推个正着,抬起头来看他满脸凶狠又戒备,摇了摇头站起来道:“我是真的担心你……算了,时候也差不多了,等下次有空我再过来吧,再见。”温留在他说话时故意转过扭过头去整理毛发,等那身影渐渐远去才敢回过头来。
凝视着那道背影,温留抖了抖耳朵,又趴下继续睡去了。在快要入睡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想:道士在摸我的毛时,我清楚看到他一整条小臂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痕,他功夫也不算差,怎会被伤成这样?
探索
清和被师傅派下山去执行任务,一走就是好几天。
温留在秘境里睡了个够之后才懒洋洋地起身,打算随便探索一下这个地方。他走到自己所盘踞的那块大石头边缘向远处望去,惊讶地发现整个秘境只由一块块浮在空中的巨石和负责连接它们的光带组成,除去这些东西,目光所及之处如夜一般的黑。他离开那块石头,踏上光带,白练般的通路蜿蜒曲折,发出明亮却柔和的光芒,嵌在黑黢黢的环境中宛如外面夜晚繁星拼凑成而的银河。
温留抬起头想观察上面的状况,忽然发现半空中悬着一把巨大的剑,剑尖朝下直对准他,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来。他被骇得厉害,脚下发力迅速跳开。等拉开了距离定睛仔细去看,却发现那是一把雕工细致入微的石剑,剑身上面刻有精细的符文,符文中间微微透出带着法术气息的蓝光。温留看这剑十分不顺眼,心里暗自认定这便是妖类在这里能力受到限制的原因。
温留对着那剑唾了一口,接着漫无目的地乱走下去。刚踏上一块浮石,他便收到了不知哪里传来的警告,那声音雄浑中又透着些诡谲:“小鬼,你踩到我的地盘了。”温留只觉这声音是从四周向他扑卷而来,带着强烈的震慑效果,震得他耳朵轰鸣。他心里警觉起来,眼睛迅速扫动并大声问:“是谁?出来说话!”
那声音阴阳怪气地笑了下,并不理会他的要求,说:“小子,你在外面碰上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敢这样和我说话,恐怕现在人已经没了。”
温留听出他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在这秘境里他并没有杀死自己的能力。温留稍放了心,说话的语气也和缓了些:“我们都是被那群臭道士设计关进来的,也算有相同的经历,不如出来交个朋友怎么样?”
那声音停了,半空中渐渐出现一团黑雾,上下飘忽着,绕着温留打转。温留有些诧异,问道:“这是你?”
那团黑雾停在他五步之外,说:“不错,我是欲魔,能看清你心里那些最不敢说,最肮脏的念头。”温留并不说话。欲魔无所谓地笑笑,继续道:“我知道你对被清和关在这里感到不忿,很想离开。”
温留这才知道那道士的名字叫清和,和他想的差不多,那些修道的人的名字总会带有虚、灵、清、道、玄、妙一类的。但对于欲魔的话他仍抱着怀疑态度,没有妖类会自愿被关在这里。欲魔见他不语飘到他右侧,继续道:“我还知道,刚刚你和清和说话的时候,在想为什么他手上那么多伤痕。”
“……”虽然他还是不说话,但欲魔观察温留由微微错愕到眉头紧锁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相信了自己。欲魔欢快地上下绕了个圈,给他解释:“既然清和遮掩着伤痕,他肯定很介意它们的存在,既然介意却不用治疗法术将它治愈,那说明治愈术不管用。我听说太华刑典中有一样刑具,能将受刑痕迹长久留在被惩罚的人身上,目的是让受刑的人自省顺便警示其他弟子。”
温留听到这里心中却更加疑惑了,那道士犯了什么错误竟受如此严重的惩罚?耳边的欲魔继续蛊惑道:“既然你我都想逃出去,我们联手怎样?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了你,这便是我的诚意。”
温留按捺住心中所想,说:“听那道士说要出去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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