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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睁着眼睛

马丁-斯科塞斯绝对是好莱坞最勤快的导演之一，也是公认的既高产又能保证高质量的大师级导演。

从他执导第一部 电影作品开始，就一直在为最高荣誉奋斗。虽然说他拍摄电影的全部并非是为了奥斯卡，但是在一次次被提名又一次次错失奖项之后，再骄傲的人也会被激起战意。

从上世界九十年代接连几部作品都被评论家加以“失去力度和锐气”的评论，这对于一个已经不再年轻的导演来说无疑是个非常让人恼火并且无力的评价——尤其是对于一个喜欢用老班底、念旧情的导演来说，这并不是能让人心平气和接受的批评。

从二十一世纪以来，马丁保持着两年一部新作品的速度，开始在已有风格的基础上进行革新，他也在慢慢接受新演员为作品带来的新改变。

马丁一直以来都保存的一个习惯，就是喜欢用自己的作品，尤其是票贩和口碑齐飞的好电影来打那些“影评人”、“评论家”们的脸。事实证明，他做得的确很出色，甚至已经成为了一个“打脸专家”。

但是不得不提的，马丁对黑帮影片“情有独钟”，他1990年拍摄过《好家伙》不仅成为当年的票房大作，还拿到了第63届奥斯卡金像奖的五项提名。接下来的十几年里，马丁也尝试过其他题材的作品，但是时隔12年再次让马丁-斯科塞斯拿到奥斯卡提名的依旧是黑帮影片《纽约黑帮》。

就在大家以为马丁-斯科塞斯只能拍摄这种黑帮片来一次次增加自己的提名数量时，去年《欲盖弥彰》这种非正面人物偏训教、警示类的人物传记剧情类电影让马丁“意外”捧回了奥斯卡最佳导演的奖杯——尤其是同一届进入提名的电影中还有《神秘河》、《指环王3：王者归来》这类同样强势的竞争作品。

这不得不让马丁思考自己的转变路线的可能性和必要性——他再次找出了被自己冷藏至少三年的一个本子，并且找到了两年前在《纽约黑帮》中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同样在尝试转型的莱昂纳多一起来完成这部作品。

转眼又是大半年过去了，《飞行家》剧组也面临着全面杀青。文森特就是这个时候来到剧组，带着他的猫，穿得像个出门溜猫的一样。

“文森特——你小子！真是像只猫一样叫人总是难以捕捉到你的踪迹！”马丁-斯科塞斯放下手里卷作一筒的排戏单子，上前和年轻人交换了一个拥抱，“看来你最近挺悠闲？这么悠闲，怎么不早点过来？”

文森特耸了耸肩膀，“新电影消耗了我太多的能量，我得找回一下我自己。”

马丁笑着摇摇头：“年轻人，别动不动就喊累。”

他是很喜欢甚至是很看好文森特这样的年轻人，起点、天赋、时运一样不差，甚至能够在不同风格却同样优秀的导演手底下拍戏，这对于年轻演员而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机会，省去自身膨胀和浮躁的过程，可以加快成熟的速度。而文森特也抓住了这样的机会，一次次的演绎让他蜕变地更加优秀。

“李安的风格其实很让人嫉妒的，一个男性导演想要拥有如此细腻而丰富的导演情怀，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养成的素质。”马丁显然也是认同李安的实力，在这个谁也不知道黑马从哪里钻出来的好莱坞，任何一个敬业的同行都可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文森特赞同地点点头：“李安导演的确让我受益颇多。”

两人说话间正好是处于拍摄场地的休息时间，文森特也并不是空手过来的，他和经济人先生在附近一家还算过得去的咖啡店点了饮料和点心，现在刚好送了过来。

虽然不是什么名家出品的食物，好歹也是心意——况且在这种忙碌的场合，休息时能有一杯冒着冷气的冰咖啡消消暑，一块小点心填填肚子是非常不错的享受。

当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端着属于他的那一杯冰卡过来的时候，文森特差点没有认出人来——不知道是得益于他饰演的角色现在的形象，还是对方真的从一个有着肚腩两颊肉的男人变成了如今貌似颜值回春的、至少是十年前水准的莱昂纳多。

“好久不见。”莱昂纳多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简单牛仔裤和普通体恤衫也好看地一塌糊涂的年轻人，伸出自己的手。

文森特将右手伸出去握住莱昂纳多的那只手，“好久不见。”

两人握着的手一只掌心温热，一只因为端着冰咖啡而冰凉。相互交握着上下晃了晃，随后松开。

莱昂纳多突然就想到，他和文森特寥寥数次见面，每一次都是这样相似的开场。

马丁-斯科塞斯站在一旁看着却觉得莱昂纳多此时是格外的“装腔作势”、“故作矜持”，明明上次他随口提起文森特回国让那小子来看望一下时，对方明显变化的眼神，现在却装作这么无所谓懒洋洋的样子。

“你现在还穿着这个不热？”马丁瞥了一眼某人身上严格的礼服三件套，又看了看文森特哪怕穿着款式简单到极点的休闲运动风，着装和气质依然无可挑剔，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大概某些人还真的一辈子无法做好。

例如私服品味这种问题，同样是牛仔裤体恤衫鸭舌帽，有的人穿着随便走两步都像是在拍杂志画报，有的人带着帽子这么打扮下来却像个路人。

同样是年轻人，还非得“残酷”地分了个高低。

莱昂纳多握着冰咖啡的手一顿，“这点热度我还是能够忍受的，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让你开始！”马丁没好气地将人退出去，也顺便拉起文森特一起去主机后面待着，和他一起看。化妆师趁着开拍前抓紧时间给莱昂纳多补妆，场务确定好各部门就位后，所有人从休息状态中解除，继续进行拍摄工作。

镜头前和镜头外，莱昂纳多是两种迥然不同的气质，文森特坐在主镜后面看着他的表演，也不由得去赞叹，单单从演员这个角度来说，莱昂纳多是毋庸置疑的优秀—。

旁观者的角度和导演主镜位的角度差别很大，当马丁-斯科塞斯抛开和主演的私交进入导演角色的时候，他是绝对严厉并且苛刻的。文森特拍摄《欲盖弥彰》的时候没少被马丁挑毛病，后来遇到一个李安更加是晚期细节控，挑到你无话可说。

现在文森特自己站在导演这个角度去看待别人的表演，心里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想法，他过去认为某些演员优秀，更多的是从对方的成就、资历和突出的让人难以忘怀的特别表演情节来评价。

这样并非完全客观，但是就文森特主观的判断标准来说，莱昂纳多在自己的眼里虽然优秀，但是有些时候甚至不如希斯-莱杰那样的“着魔派”给他的感觉，因为文森特自己也是偏向体验派的，同是体验派共情起来更容易产生火花。

但是他看着莱昂纳多的演绎，就像是缺少了一味重要的感觉——这种毛病说起来很简单，但是越是经验丰富的演员却越容易有这种毛病。

无论是饰演什么角色，身处于什么样的拍摄场地，人物形象是正是邪是黑是白，都太过自我。

就像莱昂纳多此刻，他先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再是飞行大亨霍华德-休斯。

单从演技和感染力来说，三十岁出头的莱昂纳多是年轻演员之中无可挑剔的那一个，但是大众对于他的期待和他目前所表现出来的并不相称。就好比一个好学生考了90分，虽然没有满分但是同样位列前茅，却让大家产生一种“他明明可以更好却只考了90分”的感觉。

《飞行家》的拍摄已经进入尾声，主角在电影的后期已经是一个相当成功的人物了。莱昂纳多的戏服也从繁复奢华到沉稳内敛转变，唇上的胡须修剪成了完美而成熟的形状。当镜头锁定莱昂纳多的眼神给出特写时，哪怕是瞳孔的收缩，睫毛微不可见的抖动这样的细节，莱昂纳多依旧把握地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