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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人不是院里的陈妈,而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旗易山——整个大院旗易水最怕的人。这里面有两方面原因。一是旗易山面向长得确实有些凶狠,旗家三兄弟旗易山的五官最为凌厉,尽管现在他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但那股骨子里的戾气已经隐隐约约成型了;另一个原因则是旗易山生性暴躁,有爹生没娘教,小时候没少欺负旗易水,把人欺负狠了,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旗易水向来是能躲他多远就躲多远的,兄弟俩这么多年来独处的时间屈指可数。

旗易水头皮有些发麻,他放下毛笔,小声叫了一句“大哥”就没了下文。旗易山看都没看他,自顾自地拿出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见旗易水还站在书桌前,硬邦邦地说了一句:“还不过来吃饭?”

旗易水便乖乖走了过去,在旗易山对面坐了下来。许是顾虑到旗易水的胃口,饭菜都以清淡的为主,但一想到对面的人,旗易水就有些食不知味。

屋子里根根梢梢的,间或传来一阵碗筷相触的碰撞声。不知咋地,旗易水越吃身子越热,仿佛有一股热气在身体里横冲直撞,连脑门都有些不甚清楚了。迷迷糊糊中,他好像被谁推倒在炕上,没两下又被脱得精光,半个胸口被口水洗了一遍,粗粝的舌苔舔过滑腻的肌肤,间或带着尖硬的刺咬,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成了一块落进狗嘴里的肉骨头。他本能地感到害怕,扭着身子挣扎,两只手胡乱地推着身上的人。那人一开始还按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后来不知怎么地,突然狠狠地扇了他两巴掌,打得他半边脸都火辣辣的。

旗易水疼得泪水在眶里打转,定睛一看,就看到旗易山一脸狂躁的样子。

再往后的事情旗易水的记忆便模糊。只记得一开始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后来又是欲仙欲死的舒爽。等他再回过神来,距离他事后高烧已经过去两天一夜了。

醒来的时候,旗易水崩溃地哭了起来——因为旗易山就趴在他炕沿上睡着。听到声响,旗易山也醒了,见到旗易水的时候他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但看到旗易水瑟瑟发抖的样子,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旗易水哭得眼泪哗啦啦地流,可是他不敢叫嚷,他怕他一喊出声,旗易山的拳头就会挥下来。很久以前,当旗易水还是一个小豆丁的时候,旗易山就扯着他的领子威胁过他:

“听着!你要是敢叫一声我就扇你一掌,叫两声,我就踢你一下,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一开始旗易水还挣扎着叫了一句娘,后来被旗易山揍了两次,就再也不敢反抗了,变成了一只温顺的鹌鹑。哪怕后来旗易山没再动不动就拉他去练手脚,旗易水也是怕极了旗易山的。更别说经历了那种事之后,旗易水对旗易山的惧怕可以说是刻进骨子里了。

旗易水不顾酸软的四肢,卷着被子往后躲,他的鼻涕眼泪流了满面,哭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了。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叫他娘,又叫旗四,又叫陈妈,叫一声呜咽一声,一边还要提心吊胆旗易山扑过来,整个人弄得心力交瘁,又晕过去了。再醒过来的时候,旗易山已经不在了,坐在炕沿的是嫡母唐佩莲。

旗易水对唐佩莲也是有些发怵的,但比起旗易山要好很多。唐佩莲对每个人都淡淡的,见旗易水醒了,就端了药过来给他喝,告诉他大夫已经给他看过病了,也开了药,以后要顾好自个的身子,不要乱来。一句话顿时就把旗易水的眼眶逼红了,他听到自己颤抖着声音问:

“大家、家都知道我、我……”

“没有,那事我没让大夫说出去,只说你是感染了风寒发烧了。你自个也小心点,别说漏嘴。”唐佩莲说,看到旗易水脖子处隐约还有点红痕,又说:“近来衣服穿多点,别让人看了什么不该看的。旗易山我已经敲打过他了,这事你也别往心里去,左右你也是个男的,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罢。”

旗易水还能说什么?只得含泪应了。他自己的娘自从迷上打牌后就许久没来看过他了,他爹向来是对他不管不问的,他的唯一的弟弟旗四,这几年不知怎么地也越走越远了。剩下的就是大院里的下人了。可是这事要是说给外人听,保不准闹得满城风雨,旗老爷又是好脸面的,这种丑闻一定忍不了,到时候,旗易山就不说了,旗易水觉得自己估计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然而,如果仅仅是这一次,旗易水也不会弯得彻底。不耐从那之后,旗易山就缠上了他,白日里,两人依然是关系冷淡的兄弟,待到夜晚的时候,则是赤身裸体交缠在一起。旗易水原本便十分害怕旗易山,被他几次三番地蹂躏也不敢说,只是一味地承受。就这么着过了半年的功夫,旗易水突然发现自个身子起了些奇怪的变化——他居然对陌生男人的身体产生了欲望!

那是一个暮春的午后。空气已经渐渐地燥热了起来。旗易水在屋子待得有点闷,便跟着管家老李到田间查边。旗易水自从被旗易山拐上炕后身子总是时好时坏,少了许多出门的乐趣。今天难得出了一趟门,看了一路的春光,往日挤压的抑郁都消散了许多。老李也乐得迁就他,俩人走走停停,好容易才到了旗家的田地上。

彼时在旗家大院做长工的是几个本村的小伙子。一个个年轻有力、活儿干得也不赖。晴空下,他们干脆地脱了上衣,露出晒得和小麦一样的臂膀,弯下腰的时候,肋骨下显出一排排的小窝。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滑落,拐过脸颊,滑到下巴,滴落在胸前,又顺着腹部的凹道溜进了胯下。

旗易水看得眼睛都直了。那些纷纷滴落的汗水仿佛有了一种神秘的吸引力,紧紧地抓着他的眼球。他的身体,连带着他那个孱弱的灵魂都不可自拔地迷上了这些水珠,以及这些水珠滑过的肉体。

旗易水的喉咙发干。他发现他的身体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极其空虚,像那一大片尚未播种的土地,苦苦地渴望着种子的进入。以致补上身体的空缺,使他变得饱满而完整。

那些长工们见着旗易水,难免就抬起头看了他几眼。那目光里没有狎昵,只是一般的打量。但旗易水却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跟老李打了个招呼便急急忙忙地走了。只是人虽然离开了,脑海里却不可抑制地一遍遍地再现刚刚的情景,把自己羞得无地自容,差点一脚踩到坑里去了。

好容易回了自个屋里,打消了那些荒唐的念头。谁知道下晚入睡的时候却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旗易水赤身裸体地躺在田地上。泥土干燥又绵软,散发着麦子的清香。旗易水的体温高得吓人,好像经历什么剧烈的运动般,白皙单薄的胸膛微微地起伏着。他的身上洒满了汗水,那些汗水滚烫而咸涩,从头顶上落了下来,从他的耳垂上、锁骨处、乳头上、腰窝里、大腿根、勒起的下体等等敏感的地方滑过,引起一阵阵颤栗的快感,下体黏腻潮湿,灵魂却仿佛坐在秋千上飘荡。

这种快感从此镌刻在旗易水的脑海里。在每一个孤独的夜里,他突然变得极其渴望旗易山的来临。尽管理智还在挣扎,但身体却已经沦陷。不知什么时候,旗易山单面的施暴变成了俩人的合奸。在旗易山有力的撞击声中,下身的快感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涌了过来,脑袋混沌不清,四肢筋骨酥软无力,身子却快乐地飞起。旗易水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搂上旗易山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旗易山微凉的耳朵上,似是叹息又似是鼓励。把旗易山逼得恨不得把人揉进血液里。

“干、干死我……”

旗易水说。他张着嘴巴,有咸咸的液体流了进去。那一瞬间,他突然发了疯一样咬上了旗易山的肩膀!旗易山受了痛,却也不推开他,只是下了死劲又顶了过去。

“我、我、恨你……”

旗易水说。泪水模糊了他的眼。旗易山不说话,他压制住旗易水的双手,欺身吻上了他的唇。唇齿交缠,津液从嘴角蜿蜒而下,温热的精液喷薄而出。

旗易水彻底地坏掉了。

第五章

旗易秀,也就是旗四,操的第一个男人是庆乐园的一个戏子。

那个戏子在庆乐园唱了好几年的戏,清一色的花旦角儿。虽然长相平平,但上台子基本都是浓妆艳抹,五官也被脂粉勾勒得生动起来。更抓人的是一双杏仁眼,明媚动人,望着你的时候活脱脱像两汪秋水在摆动。左摆一下,右摆一下,轻轻巧巧就能把底下的看客给勾走。

当时正值元宵,四处张灯结彩的,热闹非凡。县里一个跟旗四交好的同年派人来请旗四进城看戏。那位同年姓冯,单名一个新字,是县里冯记粮行冯老板的儿子。冯记粮行和旗家大院干系匪浅。旗老爷现今百来垧土地,每年地里产出的粮食有七成要运到冯记粮行转卖出去。冯老板和旗老爷俩人年轻的时候臭味相投,是拜把子的交情,冯新比旗四还大三岁,论辈分旗四还得叫冯新一句“冯哥”。

冯老板比不得旗老爷命好,儿子好几个,他虽然也先后娶了好几个老婆,却总共只出了冯新这么一个儿子。儿子少,操的心却一点也不少。冯新小时了了,长大了更是不成气候,吃喝嫖赌样样均沾,花起钱来就像流水过指缝,哗啦啦的拦都拦不住。冯老爷为着这事没少生气,私底下见了旗老爷总是诉苦,旗老爷听了只是哈哈大笑,说:“老冯啊,你就是管太严了,你得像我,养儿子就像放羊,他们爱长成啥样就长成啥样。”

冯老板将信将疑,近日便不怎么管教冯新。于是冯新近年关时又添了一个养戏子的癖好,把冯老板气得直跳脚。

冯新第一次见旗四的时候,便笑话他的名字女气。

旗四当着长辈的面没发火,只是说:“你别叫我名字,就我旗四吧。”

冯新贱骨头,还是“易秀”、“易秀”地叫,一边叫还一边笑。旗四什么都没说,只是晚上吃八宝蒸饭的时候,在冯新碗里放了一把煮熟的巴豆。

冯新拉到最后整个人都虚脱了,两股战战,一副要栽进茅坑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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