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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传跟着范铉超久了,个性本来就更活泼无顾忌,说话就随便一点,换做是静楼,只会说自己认识人。不过,不管是活泼随便一些还是精明谨慎一些,范铉超都无所谓,他本来就不在意这些在他看来封建无用的繁文缛节,静传、静楼两人高兴就好。

主仆三人吃了会茶,聊了聊天,没过多久,就看见街那头的人骚-动起来,那骚-动仿佛潮水一般迅速席卷了整条街道。到处有人打听:“是不是来了?”“军-队到哪里了?”

明明还什么都还没看到,即有人趴在栏杆上张望了。这份骚动持续了好一会,突然有人喊了一句:“来了!”

开关突然打开了。

大家开始欢呼,然后……然后范铉超突然发现他们被人包围了,那些位置不临窗的客人们纷纷挤到栏杆处朝外张望,前后左右都是人,你挤我我挤你,范铉超甚至觉得自己光是坐在这里就占了好大的位置,应该站起来和他们一起看腾出空间来服务更多人。

不管静传静楼怎么喊“别挤别挤”看热闹的人群都不为所动,一个大叔哈哈大笑:“多久没看到大-军出-征了,你们还要我别挤?”

范铉超只好站起来,将长凳推到桌子底下和大家一起站着看,那个大叔拍拍他肩膀,“小子识时务啊!”

范铉超苦笑,“大-军出来了。”

“哪里哪里!”大叔喊起来,“看到了!看到了!”

一队全身铠甲的士-兵出现在街道尽头,缓缓朝这边行进。旌旗蔽天,军-士衣甲鲜明、神情严肃,似乎毫不为这震天欢呼动容。一个身披黑甲的军-官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手持大旗引导队伍前进,在他身后是各色大军仪仗。气势如虹,如排山倒海而来,他们在楼上,却仿佛被军-队压在楼下。

整条街的人都欢呼起来,即使是近几个月来一直因这事压在心头而郁郁寡欢的范铉超也不禁神色动容。范铉超注视着仪仗队走过,目光后移,眺望着更远处。看到一支黑甲骑-士队伍,身后跟着身材魁梧、军-容整齐的步-兵,那里才是真正的大-军-部-队。

仪仗队过后,大-军-部-队缓缓走进了,众人这回可不止是欢呼雀跃了,鞭炮震天、炮竹齐鸣,仿佛他们将过年没用完的爆竹都拿出销货一样。比爆竹声更响的是百姓们的高声喝彩,楼下的人群开始跟着行进的军-队跑动,就连楼上的人也受不了这热闹的气氛,大叫一声跑下楼,也开始和那些人一起跟着军-队移动了。

等大-军完全过去,二楼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只留下洒了满地的茶水果子,也不知道那些人给钱没给。

范铉超是少有没有激动的人,等人群散去,他将长凳从桌子底下勾出来,重新坐下。静传静楼叫小二上了新的茶水点心,又叫他们清理了混乱,这才坐下。

静传哭丧着脸:“我辛辛苦苦又是托人又是早起才占的好位置,他们只要随便挤过来就都没有了,真是不守规矩!”

静楼苦笑:“那算什么,我衣服都被扯破了。”

范铉超倒是没有被扯坏衣服,但也被挤得皱皱巴巴,不成样子,头发也乱了。叹了口气,他说:“喝口茶就回府吧,看这一次就够了。”

以后再不会有这么宏大的场面了。

离三月大-军-出-征辽东已经过去很久了,范铉超的生活也回到了以前读书写字,晨昏定省的固定模式。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范铉超算算日子,再过一个月,自己就穿越到明朝整整一年了。

时间过得还真快,范铉超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适应这个没有空调没有马桶最重要的是没有wifi的日子,结果到了这里,也就这样过去了一年,除了刚开始两个月快疯了一样,自己居然也能过得随遇而安。范铉超仔细想了想,自己真的一点都觉得时间过得慢,大概因为在古代晚上七点就要睡觉的缘故吧。

六月十五这天,范铉超晚上从范景文和张氏回来以后就命惊蛰、谷雨去厨房取一些瓜果点心,本来还想要酒的,想想这个身体才十一岁就算了,只要了茶。

惊蛰将东西端来,递给范铉超,还担忧地说:“虽然天热,但夜里还是风凉,屋顶又危险,少爷还是在屋里吃吧。”上次范铉超夜里起床受了凉,虽然没生病,惊蛰还是被谷雨说了一通“睡得死,不知道照顾少爷”的话,从那以后她对这方面就小心多了,夜里总要起床查看好几次,今天范铉超要上屋顶,她从刚才就一直叨叨好久也犟不过范铉超,还说要和他一起上屋顶保护少爷安全。

范铉超接过食盒,只说了一句:“多嘴。”就爬上了梯子,上到半路又回过头对静传静楼他们吩咐:“谁都不许上来,我自个呆够了就下来。”

上了屋顶,只有微风习习,范铉超将食盒小心放好,就在屋顶坐了下来。太阳还没落下去,屋顶晒了一天太阳,热乎乎,坐下也颇为舒服。范铉超正对着西方的天空,太阳将落不落,大朵大朵的金色紫色云朵静静悬于空中,辉煌至极。而东方的天空已经是星光点点,一片静谧景象。

今天是自己穿越来的第一年,去年今天,范超出了车祸,范铉超从书上摔下来,然后他就到了这里。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穿越的是自己,自己穿越来又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范铉超他……什么也没做。

回顾自己这一年,范铉超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做,没有改天换地,没有发明创造,更没有年少成名天下知。除了范府众人说他长进了,功课好了,似乎也只是普普通通。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自己,又是为了什么穿越呢?

偶尔,他也会想,自己是不是被派来给大明王朝续命的。可是仅凭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办到?要说他是专门来见证历史的,范铉超又觉得天命大概没有这么无聊,明亡于清的历史,谁能说假?

第9章 文章 天成

之前说过,范景文范老爷十四岁中秀才,二十二岁中举人,二十七岁中进士。这履历在千年来的科举界不算是特别好的,但比起更多几乎连举人都考不上的老秀才是好多了,别的不说,比起那位名垂千古的同姓范进举人来,自然能升起更多优越感。

更何况,范家世代书香传家,范景文当然不愿意自己孩子考半辈子科举考不上,最后只能靠余荫补一个荫生。

张维贤曾说帮范铉超进国子监学习,可就算是进入国子监学习,也有学而优的贡生和萌祖上余荫的荫生,还有通过捐钱捐到的捐监。荫生的话,自己老父范永年身为南宁知府自然可以余荫一个,但终究不能让人满意,最好还是贡生,然后考科举进士,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进官场,才不会被人嘲讽。

范景文自然希望范铉超、范铉朗早早高中,自己也脸上有光。所以他对两个儿子的学业抓得很紧。考虑到自己十四岁中的秀才,那大儿子今年十一岁,准备两年也可以下场了,大不了第一次就当练练手,三年之后再考过。

由范老爷这种心态可知,他对自己十四岁中秀才这件事是非常自豪的……以至于觉得自己儿子不可能超过他,都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种期望。

想到大儿子过两年要下场,二儿子也该开蒙了,范景文寻思着给家里找一个座馆先生。张家族学自然是好,可想培养出一个优中出精的进士来,大学堂还是不如小书室。

寻常的座馆先生范景文是看不上的,可太好的先生范景文又不知去哪儿请才好,所以这事还是要张氏出面请英国公府帮忙,这才找到一个满意的。英国公府三位公子张之极、张之初和张之让都还在读书,自然也有座馆先生。李氏问了英国公府的座馆先生可有人选可以推荐,那位先生便推荐了自己的一位好友——陈帆越。

这位陈帆越是万历二十五年的二甲五十名进士,只是看朝堂污浊不堪,不愿当官,这才蹉跎至今。如今他老了,自然要找一个可以颐养天年的居所。范家世代书香世家,名声颇好,再加上又是英国公的亲戚,怎么看都不会很快倒台的样子,陈先生自然愿意来教导范铉超和范铉朗。

李氏见过陈帆越之后,连连点头,又请张氏来看,张氏摇摇手说:“我看人不如嫂子,学识不如官人。官人还要再看看他学识如何,这样一看再看,我怕陈先生心生嫌隙,还是直接请陈先生过府吧。”

李氏想了想,陈先生当年就能中进士而不做官,刚才看来也是有些脾气的,这样的确有些不好,于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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