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6（2 / 2）

沐雨杏眼圆睁，望着淞玉。在他的眼里，淞玉向来是冷静而自持的，带着一份悠然与翩翩，如一位出尘的仙子。只是在月儿面前，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才显现出来；现在，在他的面前，偶尔也能感受到淞玉冷峻外表下流露出的一丝丝温暖。但从未见过他对谁如此敬畏，那种敬畏中，或许“畏”的成分更多一些，因为沐雨发现淞玉默默咬住了后牙槽，脸上的肌肉牵动了一下，这种表情，是他极度警惕或是发火前的征兆。

气氛剑拔弩张，淞玉虽然跪着，却仿佛在伺机而动，随时会冲上去。沐雨不明所以，只好有样学样，跪在淞玉身边，低着头，不敢再看那个怪物。

淞玉碰了碰他的手，对他使了个眼色。沐雨知道他是担心月儿有事，跪在地上往干草垛那里挪动，爬到霁月身边，发现月儿呼吸平稳，身上没有伤口，不像是昏迷，应该只是单纯的睡熟了，就朝淞玉微微颔首。

当沐雨再次抬头的时候，发现那条巨蛇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地上一条条的湿痕。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垂暮之年老人，满头银丝披散着，看不清面容。老人背对着沐雨和霁月，走到淞玉面前停下。他的声音低哑，声带仿佛被沙石打磨过，笑起来时夹杂着一阵阵气喘，沐雨很担心这位老人会突然喘不过气，不过又一想，方才那条蛇应该就是淞玉师父的原形，看起来倒是健硕有力，此时的样貌恐怕只是一个幌子吧。

“师父，您怎么会突然造访？来到这荒郊野地？”淞玉抬起头问道。

“起来说话。”

“是。”淞玉起身，主动搀扶着他师父，谁知却被师父甩开了手。

“我还没老到需要人搀扶的程度。”

沐雨抱着霁月躲在窗棱底下，默默观察着两人。这位师父看起来真是喜怒无常，方才还笑得莫名其妙，现在有好像有些愠怒，脾气真是难以捉摸。

“师父近来身体可好？诸事顺利吗？来找徒儿所谓何事？”

“我的日子向来清闲，闲云野鹤，四处云游。碰巧路过此地，隐约间看你站在庙门口，正欲上前，却不小心撞到你的好事，所以就先进入庙中等着你，没想到屋子里还有一个。徒儿，你这日子过得滋润啊，左拥右抱，珠玉在侧，美哉美哉！”

“师父说笑了。徒儿更羡慕师父无事一身轻，过着四海为家的快意生活，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沐雨听着这师徒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客套，品出了些门道。看起来淞玉和他师父的关系并不亲近，似乎很是生疏，好久没走动过了。淞玉原本计划寻找他的师父，救他们三人的命，如今突然转变主意打道回府，必定是有缘由。虽然淞玉没有细说，但霁月被醉红楼的人捉去的那日，淞玉呆在客栈房间里足不出户，后来他去找淞玉时，看到他满眼通红，憔悴不堪，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还提到要原路返回，向自己道歉。当时，要不是急着去救月儿，他一定不会错过淞玉情绪的变化，会主动询问的。

“唔……沐雨，我要喝水……”霁月含糊地说了一句，细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在沐雨怀里动了动。

“月儿，我去打些水来。”沐雨在他耳边说了句，霁月抱着他不撒手，他只好在他脸上亲了亲。“乖，我马上就回来。”

“沐雨，你等等，庙里的井水浑浊，你抱着月儿往东走，不远处有一条小溪，那里有干净的水。”

沐雨诧异地望着淞玉。井水明明没问题啊，他们吃烤兔肉的时候还用荷叶盛着喝了很多呢。淞玉走到沐雨身边，握住他的手，以极快的速度把一块布料塞到了沐雨的袖子里。有宽大的袖子遮掩，他们偷梁换柱的动作一气呵成，沐雨有些心惊，但看着淞玉坚定的漆黑眼神，突然之间就生出了些勇气。

“对了，马走了那么远的路，很长时间没喝水了，麻烦你顺便饮马可以吗？”

“嗯，知道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马儿。”

“谢谢你。”

沐雨把那块布料藏在袖中，抱着月儿往外走。月儿趴在沐雨肩头闭着眼睛继续睡，直到沐雨把他放到马车上，马跑了起来，才被颠簸醒来，拉开车帘子。

“嗯……好困啊……丑丑，我们要连夜赶路吗？玉哥哥呢？”

沐雨回过头来，眼里早就噙满泪水，强忍着心痛，抓紧了缰绳，声音颤抖着对霁月说：“淞玉他，他会跟上来的……”

第36章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后面无人追上，沐雨忐忑不安的心情才稍微缓和，但仍旧不敢完全放松警惕。月儿在马车里趴着睡得倒是香甜，也不知道他昨晚问的那句话到底是不是呓语。

到了官道边的驿站，沐雨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了些干粮，灌了几口茶把卡在嗓子里的馒头送了下去。沐雨一夜未眠，此刻因为极度的担心和恐惧无法安睡，索性添了些银子，把马车换成千里良驹，与霁月骑马奔行。

策马狂奔，霁月异常兴奋，但也架不住长时间的骑行，很快就厌倦了，缩在沐雨怀里。沐雨双腿夹紧了，平日里写字作画的手被粗糙的缰绳磨破了皮，钻心地疼，可是他丝毫感觉不到。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淞玉，祈求他不要出事。现在他们并未完全脱离险境，自己太弱小，帮不了淞玉，唯一能做的，只有护好怀里这个他深爱的人，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千里马果然名不虚传，沐雨和霁月在马上颠簸了一天一夜，看到元鹄镇的城门，几乎要落下泪来。到了家，或许就能安全了吧。

下马的时候，沐雨的腿动作有些不自然。小箱原本被大排背在背上，两人在院子里嬉闹。此刻看到公子回来了，小箱从大排背上跳下来，扑到沐雨怀里。

“公子，您可回来了！小箱好想您！”

沐雨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小箱发觉抚摸上自己面颊上的手心不如以前那样滑腻了，竟然有些刮脸。他抓着自家公子的手，翻看他的手心，看到伤痕累累红痕交错的手掌上，原本的嫩肉被缰绳勒出骇人的凹陷，皮肉绽开，他眼里的泪珠就噼噼啪啪地落到沐雨手心，刺激得沐雨本来麻木的手心一阵疼痛。

霁月看着这主仆二人不以为然，这些日子不见也不致于感动成这个样子吧。直到他看到沐雨的手掌，才倒抽一口凉气。他都忘了这两天沐雨的手几乎未离开过缰绳，那么远的路，原本白玉无瑕的双手竟然被摧残成这个样子。

两位家仆忙里忙外，请了郎中给沐雨看了手，又上了药缠上布条，沐雨的手被包成了两个白面包子。郎中留下了药膏，嘱咐了要两天一换药，就走了。沐雨此时已经忍耐不住了，他屏退了众人，只留霁月在房中。

“月儿，能否麻烦你，把我的裤带解下来……”

霁月解开了沐雨的袍子，发现沐雨的裤子上竟然有血点。

“这是……”

沐雨声如蚊讷。“无妨。只是骑马骑太久了，腿根磨破了，渗了点血。”他不好意思让郎中看自己的私’处，也不想让小箱进来伺候，只能有求于月儿。月儿和他一起泡过澡，对他的身体应该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