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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潜狠狠用力抹了嘴，驱走方才残留的感觉，不过是风而已，又不是徵黑，算不得什么，他才不在意！徵黑你个坏球混蛋王八蛋，仗着法术厉害欺负人当玩，回去叫他们做个小人去诅咒他！

他果然是脑袋被门板夹了才会觉得这家伙很得眼缘，觉得他其实很好很不错！

虽然有许多摩擦，李潜往外跑得却不亦乐乎，偶尔撞见了童子，都打趣道：“李潜儿！你往哪里去！真君不在，你便成日见不到人影，是在后山祸害了多少好灵兽，才吃得你这般肥头大耳？”

李潜摸摸自己脸，哪里肥头大耳了，他本来就比旁人生得圆润一些，如今也只是略有了些小肥肉，看着依旧是英俊潇洒的好仙童。不过大约是最近伙食太好的缘故，他的气色真的是越来越好，修行也进益了许多，腹中丹田内竟隐隐有了金丹的影子。他于修行上还有些糊涂，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要进阶了，他向来懒散，想着顺其自然即可，便没放到心上，只等着钰夜真君回来再说。

这么说来，也不枉费他每日都去给人当厨子当消遣，所以才有那各色灵兽仙草吃。

且徵黑也不是十分无趣，虽然话少，有时又极气人，可是他生得好，又厉害，大尾巴拿来做被子盖又舒服，无论李潜跟他说什么也不会不耐烦，还会带着李潜到处飞看风景。李潜有时候突发奇想弄什么玩意，他虽然表现得看不上眼，却也会懒洋洋地在一旁给李潜帮忙。

其实是很好的。

只一点不好，小心眼爱记仇，李潜若是得罪了他，一般当场就会报复回来。比如说他吃东西的习惯不好，李潜教了几次，他终于是学会了只吃肉不吃餐具了，却又要找李潜麻烦，非得叫李潜吃点苦头出点丑才行。

李潜自己琢磨着，大约是他终于晓得自己吃锅碗瓢盆是一件极其傻的事，所以恼羞成怒了？

他也好奇过徵黑的来历，问过一次，徵黑只是胡乱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把他的头发弄成鸟窝，道一句：“吃你的。”便把他打发了。

李潜不是个不机灵的，徵黑既然不说，那他便不再问了。想想也没有什么好问的，这里是神仙的地盘，听说了有各类神仙妖怪兽精七百二十界，每一界都比下头凡世要大上许多。妖兽灵兽中因年纪大修为高辈分老而做了神仙的比比皆是，徵黑既然真身是那么一个大家伙，想必也是神仙了。听仙童们说，神仙都是做事随心所欲的，时间太多，所以行事就散漫，且不必要什么章法，他们的钰夜真君虽然懒，比起来算是要好的。

再者，他的本事比起徵黑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他除了是荻柳峰的一个小小仙童，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徵黑若有坏心，早就一口吞了他当肉吃了，难道还会有其他算计？能从他身上算计什么？

大约这便是奇缘吧，才叫他遇到这么一个爱吃又小心眼的大家伙。

他哪天跟徵黑说起来，也道：“若不是看你长得好看，得了我眼缘，哪个愿意多理你半分？”

然而此刻风和日暖，他吃饱了，浑身都觉得又暖又舒畅，又正抱着缩小了身型的大家伙的尾巴懒洋洋躺着，一时间再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了，所以什么话说出来都带了一股心满意足的懒散。徵黑大约也把这当做了灵猪吃饱之后的哼哼唧唧，难得竟没计较他这些话。

李潜是蹬鼻子上脸的，往日徵黑收拾他他都管不住嘴，放开了更是什么话都往外冒：“来去拂尘不沾衣，明月清风两相宜。果然人间都说神仙日子好，这般舒服，我该早日做神仙才是。”

他与其他仙童不同，乃是下界凡人，因缘际会进了仙山，才被钰夜真君收作了座下童子。这些底细他也早早就倒了干净，徵黑往日从来不会多说一句，此刻却问他：“你可还记得从前？”

李潜想起那些风干的记忆，一整片一整片，并未缺失什么，然而太薄了，垒在一起也不过那轻飘飘一叠。他满不在乎道：“记得什么，无非就是我爹妈。只是他们一个死了，一个妻子俱全再没什么不好的，我与他们缘分千短，也没什么好牵挂的。现在做了仙童，人间就没了我这个人，他们也是要当我死的。”

他晃晃脑袋，把徵黑的大尾巴放在脸颊旁蹭了蹭，毛茸茸的，刺得有些痒，然而又暖又软，他很喜欢。

“大家伙，你晓得下面是什么样子的吗？大约你也没见过，大家都活得短，几十年就没啦。不过大家都热热闹闹挤在一起过日子，呼啦啦就热闹到头，其实也挺好玩的。”

徵黑静静听着，趴着一动不动，任由他靠在自己身旁百般揉捏玩弄自己的尾巴。

“小时候和家里人一起，爹妈看着，等到长大，就是像我这般大的时候，就要娶亲成家。两个人拜了天地，唔，不晓得是哪位神仙管这个……总之拜了天地便是夫妻了，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不过要是哪个先死了，另一个也会再找人作伴，所以也不怕一个人孤单。”

李潜胡乱说了一通，又嘻嘻笑道：“大家伙，你晓得什么是成亲不？”

他坐起来，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嗓子喊：“夫妻对拜。”然后又笑嘻嘻对着徵黑弓腰行礼。

一抬头，大家伙却不见了，只见了一身黄衣的徵黑站在远处，微微蹙眉看着自己。他愣了愣，问：“怎么了？”

徵黑看着他没说话。

李潜撇嘴道：“唉唉唉，你跑什么，我又不找你拜，就是给你看看。诺，这个就是成亲的礼节，拜了天地和高堂，就是夫妻对拜。两个人对着拜一拜，嘿嘿，其实怪傻的，不过拜完就是夫妻了。”

他又特意尖了嗓子，拧出娇滴滴的笑声：“咯咯咯~夫君~~”

然后又换了粗嗓子：“娘子~”

弄了一通，自己先撑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然而徵黑却不觉得有趣，也不陪他说笑玩闹，只静等他笑够了，才问道：“你想成亲？”

李潜道：“我？成亲？我跟谁成亲去？”

他觉得徵黑是在说一个笑话，他在人间也就那么几片干巴巴的记忆，到了仙山又是斩断了所有尘缘，成亲与他何干？

夫妻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两个人在一起过一辈子……其实也不坏。他想起这几天回去后的梦境，白茫茫一片雪地里，天地都不见，却总有零星的桃花，开着粉色的花瓣。梦见花也罢了，偶尔飘忽过去的零星碎片，看不清抓不住摸不着，却总叫他心里有些着急，有些慌，还有些淡淡的甜和高兴。

他忍不住轻轻又咳了咳，微微压低了声音，再说了一遍：“我才不想这些事情呢。”

他神色有异，徵黑哪里看不出来，眸色更深，追问道：“你想和谁？”

徵黑一个大妖兽，一个神仙，对这种事情上心，李潜也觉得莫名其妙，不由道：“我不是说了，我不想成亲，也没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