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攀云见信早乱了阵脚,再一想发觉自己眼前的富贵只怕要成过眼云烟,心中大感难过,脑中只如一团糨糊般理不清楚头绪,“完了完了,这下陛下肯定是回不来了,老细作巴不得他死在外头,这,这,皇后只怕也做不成了……”叹了几句,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急忙又抬头看。
却一眼见到陈则铭正自顾起身,似乎并没听到他呓语。
陈则铭在屋中踱步走了两周,待回过身来,只见一双眼目光炯炯,在暗中如兽般隐约发光,肖攀云看出他身上止不住的杀气腾腾,其意犀利如刃,不禁大骇住口。
夜这样深了,却有十数骑急往殿前司军营而来。
片刻后,营中鼓声雷动,惊起众军士。这是殿帅急令升帐的号令,鲜少使用,一旦擂起,却是迟者重罚。众将哪里敢怠慢,都是立刻起身着甲。
很快大帐内灯火通明,随着鼓声落定,众将齐聚。
肖攀云从帐后踱入,待众人见礼后,突然呼喝,命人将指挥使刘至弘、屠余两人拿下,众将都是讶然。
刘至弘、屠余两人大声呼冤。
却见一人突然从帐外走入,道:“就是此二人擅扣军饷,数目巨大,被人匿名告发,枢密院已暗中查证属实,论律当斩。”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不久前刚因病而退的魏王。
魏王曾任三衙最高统帅,位高权重,又是当朝名将,说出来的话旁人哪里敢随便质疑,只听着那两人一路求救告饶声不绝,却还是硬被拖了下去。
纵然有人觉察这行径有些不甚合法度,也不好此刻提及。
待那两颗头颅送上来,肖攀云命人去两人帐内搜查,钱财没找出什么,却找出几封密信。陈则铭拆开一看,果然两人与杜进澹暗通款曲已久。
肖攀云道:“那杜进澹的亲信还有一人,名唤庞大勇,是这三人之首,今夜正在宫中领兵宿值。”
陈则铭点头,将几名曾相熟,信得过的将领叫了进来,将杜进澹的信及方才收缴的密信传递相示,众人都惊。
其中言青却是他的老部下,看信道:“魏王千岁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陈则铭在空中虚划了几划,道:“皇宫共分东西南北四门,内有高墙,外有护城河,守卫森严。宫门紧闭之后,无异于一座小型城池。这个时候,举兵攻打,一来难保后宫妃嫔的安全,二来一攻一防之间,难免耗时。宫变这样的事情,一旦拖起来最易生变,此乃下策,行之只怕劳师动众之余身家性命难保。”
肖攀云连连点头,陈则铭继续道:“既然此刻宫门已闭,也就意味着消息完全闭塞。那我们只需立刻下令,今夜营中不许一人外出,违令者立斩,则杜贼无从知晓这两人死讯,更谈不上应对。而我们静待明日宫门一开,再以换防为名义,制造混乱,趁机行事。岂不比强行攻城快捷轻易许多。”
待众人将第二天的行动细节一一商定,各自回营整兵了,陈则铭才微微松了口气,顾不上连夜奔波的辛苦,立刻趁夜色潜回府。
他对肖攀云其实不甚放心,倒不是担心这国丈大人临时反水,而是这个人似乎能力有限,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却又不能不回,好在有言青在殿前司,才有暇分身。
五鼓初起,陈则铭坐轿而出,暗中撩起轿帘往四下看,伏兵散了不少,陈则铭抛下帘子,微微后靠。
入宫时,他左右观望,一切井然有序,似乎计划中该领兵前来的言青尚未到来。陈则铭心中微沉,却不得不一步步走进去。
到了朝房,见门前一人不住张望,见他过来很是惊喜,“魏王?”
定睛看却是昨日那宣令官。
那人上前见过礼:“杜相请魏王先到殿前,有要事相商。”
陈则铭暗中皱眉,那人先行又回头看,他只得跟了上去。
此刻天边已有一线朦朦的白,再过一刻,该是百官执笏进入朝华门的时间了。殿前司的人却还没来。
行至朝华门下,才听得宫门方向有些喧闹。
那宣令官奇怪回头,陈则铭淡然道:“是侍卫换值吧。”
宣令官怔了怔,嘟囔道:“怎么此刻换值?”也不曾多想,径直往里面去了。到了大殿玉阶前,回身对陈则铭道:“劳魏王等上片刻。”
陈则铭眉尖微微跳了跳:“杜大人呢?”
那人一步步退后:“杜大人……稍后便到。”
陈则铭心中一惊,猛地回头。
适时一阵呼啸声起,玉石阶后跳出众多兵士将他团团围住,将雪亮枪尖指着他。
一将站在众兵士身后,大声道:“陈则铭谋逆叛国,将他给我拿下!”众兵士都应,其声震天。
远处朝房已有官员听到动静奔出来张望,看到此景惊奇不已,立刻有兵士从侧旁冲出,将要冲过来的人一一挡了回去。
陈则铭听到那欲加之辞,已经心知肚明。
杜进澹既然选在此处伏击,分明毫不避讳,除了罪名罪证早拟得光明正大之外,大概还有些杀鸡儆猴震慑众臣的想法。
宫门外的喧哗似乎又静了下去。
不待他想完,眼前一亮,几枝枪朝他疾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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