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母亲的身体怎么这么冷,病了吗?手在她身后摸索,母后原本光滑柔顺的长发去哪儿了,怎么摸起来跟杂草一样,而且这湿漉粘稠的触感是什么?
将手摊开在眼前,上面滴答着的东西好像是……血?
瞳孔骤然收缩,少年陡然清醒,一个猛力将怀里的人推开一小段距离,却反被吓到。
那野兽般的瞳孔泛着绿光,如此近的距离,少年发现那瞳仁是竖过来的,巨大的眼珠凸出大半个眼眶,摇摇欲坠,上面的血丝布满整个眼球,好不骇人。
这不是他母后,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任凭少年如何推拒,那双如枯枝般膈应人的双臂却硬得像铁,牢牢禁锢住他,保持着怀抱的姿势。
那怪物笑了,裂开的却是血盆大口,它腾出一只手掐上少年的脖子,死死地卡住。少年当下呼吸困难,四肢拼了命地扭动挣扎,除了不停地给自己增加细碎的伤口以外,于事无补。
得不到呼吸,少年的反抗一点点弱了下去,连带眼珠也开始翻白,手脚发软不时地抽搐一把。
眼看着猎物逐渐失去了反抗,甚至也模糊不清了,那怪物松开些许力道,让少年正对着它,大嘴一吸,浅色的光就从少年身上一点点飘出,汇聚成一缕光束,通通进了怪物的嘴里。
少年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整个人身体也开始通透起来,呼吸微不可闻。
正当那怪物专心致志地享用美食,一柄剑突然直直插入它的腹部,让它的动作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只见它腹中亮起一道光芒,越聚越大,在它察觉到痛意的同时,那光团如同炙热的太阳,连同它丑陋的身躯一同炸裂开来,剩下空空的铁链之中满地腥臭的绿色汁液混着一滩渣泥,而白衣男子早就以更快的速度救下少年避身于铁柱之后了。
白衣男子将少年缓缓置于平坦的地面上,以自己为媒介,一手汲取弥散在锁妖塔里少年被吸走的精气,经过自身纯净的仙力过滤之后再用另一只手缓缓推入少年体内,整个过程都要小心翼翼,稍有差池,后果绝不单单是少年一个人会出事。
不多时,白衣男子头上已经开始冒汗,这锁妖塔是妖气最盛之处,能在这里锁着的无不是万年恶灵,就算二层的妖怪品阶较低,妖气也算得上是薄弱的,但在体内积累太多的话一时间也难与转化。
可是,望着那个安静昏睡的澄澈面孔,白衣男子咬咬牙,干脆加快速度,体内的仙力快速运转,与妖邪之力形成的气流呈旋涡状地相互碰撞,每一次碰撞,白衣男子的脸色都会难看上一分。
叮叮、叮……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白衣男子猛然抬头,警惕地环顾四周,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摇曳的绿色火焰和聚集起来比萤火虫还微弱的点点精气并不足以足够清晰地照亮周围的环境,但那无影无形的家伙确实已经悄无声息地到了。
见此,白衣男子反而不再四处张望,索性闭上眼睛,反而更加集中精神,对着黑暗中妖气最盛的地方沉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不知何处传来桀桀的笑声,怪异且尖锐,在这小小的锁妖塔里四处回荡,那声音似男似女,千变万化,将各种音色和音调混合碰撞,很容易迷惑人的心智:“花子墨,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干净了。”
白衣男子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忘了你?你可真是低估自己的影响了。”
空气中突然凝聚出一张鬼脸,直直冲到花子墨面前突然停住,似乎想检测一下他是否真的把眼睛闭牢了,显然鬼脸这么大的动作也没能让白衣男子移动分毫,那就这么站着,连手上的动作也没有未曾停歇,冷静得甚至不像一个活人。
“子墨啊,我现在算算总觉得跟着你回到这锁妖塔似乎太亏了,”鬼脸吐着舌头摇摆,在空中画着圈,但丝毫不影响他要说的,“你把我一锁就是数百年,丢在这不闻不问,却对一个小毛孩呵护备至,我真的好心痛啊!”
鬼脸随即做出一个心痛的模样,可是放在那张丑陋的脸上实在是东施效颦,恶心极了。
白衣男子不以为然地冷嘲:“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有心,莫不是狼叼了都嫌恶心,吐出来给你的吗?”
“呀呀!”鬼脸前一瞬消失在空气里,下一秒却来到花子墨耳边软声轻语,吐出的气却是寒的:“怎么,你还在为崇荆的死耿耿于怀吗?”
白衣男子一个回头,刚才还闭着的双眼此刻盛气凌人地死盯住鬼面:“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就算知道鬼面是在故意激怒他,花子墨还是忍不住。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是怎么因为他而死去的,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他怀里,连魂魄都散了个干干净净。
“趁我现在还没动手杀你,赶紧给我滚!”白衣男子运功,再次加速精气的吸收转化,看样子之后得好好修炼一段时间才能复原了。
鬼脸再次放声大笑,完全消失在空中,但他的声音还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我说花子墨,你好像搞错了啊,现在能轻而易举杀人的是我,拥有掌控权的也是我。再看看你,连一个黄毛小儿都放不下,又怎么和我斗?”
那声音不忘继续刺激他:“别忘了,当初的崇荆也是以命相搏才能让你把我困在此处的。这么长时间,你在凡间苦苦徘徊却不敢回仙界,究竟是因为怕我,还是觉得对不起崇荆呢?”
崇荆、崇荆、崇荆……像一座大山,牢牢压在花子墨的头上,让他喘息不得。
“你闭嘴!”白衣男子一声大吼,身上仙力四溢,直直化作针状向四面八方散射开来,却没有一根能刺中那无影无形的家伙分毫。
而后白衣男子双手收力,瞬间合十就地打坐,他旁边的少年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呼吸也变得平和许多,应是没什么大碍了。
耳边都是鬼脸的怪笑,纵使明白它在这锁妖塔里力量已经被限制住,但是白衣男子还是不能保证自己不受它的影响。这妖物吃准了他的死穴,强悍如花子墨,内心也有抹不去的伤痕,尤其是这个罪魁祸首就在他眼前却除不掉。
一口鲜血沿着白衣男子唇边悄然滑落,他抬手利落地抹去,一个起身,抱起身边昏睡的少年。
施法将自己的听觉暂时掩了去,白衣男子对着虚空中猖狂作祟的家伙冷笑:“魍魉,你不用白费心机了,既然已经被困在这锁妖塔,你以为你还是之前那个魍魉吗?千寒锁捆了你数百年,有什么妖力魔功也早就吸食殆尽了,你现在这样骗骗三岁小孩还成,骗我还是省省吧。现在的你,也就只能口头上沾点便宜,还是早点认命吧。”
说完,就带着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任凭那魍魉怎样发狂,他什么也听不见。
在厚厚的雪地上踏过一连串的脚印,白衣男子将少年抱回他们他们的屋子,烧起炉中的炭火,火光冉冉,让屋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原来温馨的味道,随着屋内温度的节节攀升,少年脸上才又有了那般红润的血色。
然白衣男子的脸色却愈加难看,之前运功时的无故发力,已让他不少仙力外泄,加上体内的妖气横行,一时难以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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