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我只浅浅地抿了一口,便不再留恋。“鱼住,你只是想找人喝一杯吧——”
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给自己倒了第二杯。“好歹,也是破了起棘手的案子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付连环杀人案都是这一套——最初的那起让人一头雾水,于是我们便多等几回——犯下几次命案以后,凶手总会出一些纰漏,这样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了——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一想到自己未能拯救织姬和其他少女的性命,我便又端起了杯子——
“要是,六年前的那次命案也这么容易就好了——”辛辣的液体流过喉咙的时候,由记子的身影蓦地出现在眼前。
“呐,玲人——”鱼住点起了烟。“这么多年来,你觉得东京的治安变得如何了?”
“毫无起色,甚至可以说更糟了——”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来。“谋杀率什么的,肯定也是越来越高吧?”
“那还用说——连年增长,数目大得吓人。”鱼住喝干了第二杯。“这年头,杀人的理由越来越荒唐了,芝麻点大的事情就可以砍人了——说说之前八王子市的那起案子好了。”他开始斟第三杯。
“那户人家平时跟人无冤无仇,也没和黑帮有过瓜葛,一天晚上突然就被灭门了——还包括两个女儿,一个8岁,一个4岁,都被乱刀砍死了——我们正头疼着呢,却发现凶手居然在现场留下了一封信——你知道是谁干的么?包你猜不出来。”鱼住笑了出来,脸色开始泛红。
我摇摇头,他便继续说道:“公布答案——是住在楼上的某个中年大叔;他受不了楼下两个小女孩每天晚上练习钢琴时发出的噪音,就到厨房里找了把菜刀冲了出去——没过多久,这人就乖乖地自首了。”
“我也挺讨厌噪音的。但比起钢琴声,装修的声音可怕得多了。”
鱼住摆了摆手:“这件事情只要一登报纸,全东京的人肯定都不敢再随便弹钢琴或者大搞装修了——当然了,他们的攀比心是怎么也改不掉的。不过这还不算最荒唐的——”
他的眼神已经有些呆滞,可是依旧把酒杯往嘴边送。我也不好意思光看着,只得给自己又倒了一点。
“更荒唐的是什么——”鱼住猛地喝完了第三杯。“有个据说考不上东大的年轻人,一时情绪低落,居然潜入了附近的一间小学;这也就罢了——在厕所里他刚好碰到了一个小女孩,二话没说就把她□□了;完事之后,居然还把她的脑袋拧了下来——杀人简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变得健谈起来,这在之前简直难以想象。
“这才是最可怕的杀人犯——”我有些感慨。“比起精心策划蓄谋已久的杀人犯,我更害怕的是那些人——他们在火车上随便挑一个站下,在夜深人静的小巷里,随便挑一个路过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他开一枪,然后坐末班车回家,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上哪里去找他们的动机呢?被害人和凶手之前完全就不认识。”
一讲起火车,我又想起了冬子告诉我的事情,就把一个女学生在深夜的武藏小金井站被人推下铁轨,结果给火车撞死的事情告诉了鱼住;他也不遑多让,告诉我有个喝醉了的美国大兵到日比谷公园去□□,看上了一个家伙就在草地上做起那事情来,像狗一样——等天亮了,酒醒了,那个粗心大意的大兵哥才发现跟自己缠绵了一晚上竟然是个男妓,就把他的脑袋打开花了。
——对话的内容完全变了,我们开始轮流讲起恐怖故事来,而且颇有比拼的意味——看来我也醉了,整个场面看上去就是两个醉鬼在自言自语。
“玲人,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日下那小子该判几年——”鱼住不仅眼神变得呆滞了,就连倒酒的动作也迟钝了。“没用,判多少年都没用——对这种家伙,就该杀头,或者像美国佬一样,上黑色大电椅;别他娘的跟我讲人权,弄死一个混蛋,你起码知道他以后再也不会犯了。”他想给自己倒第五杯,却发现酒瓶已经空了,就骂骂咧咧地把它扔到一旁——我连忙伸手接住。
“干警察的越来越少,还被盟军缴了械——有段时间,别说带枪了,我们连刀都不准带,只能别着根警棍——而人渣却越来越多,随便花几个子儿就能到上野或者新宿的黑市去搞来一把上好的左轮——东京就跟原始森林差不多,我们这些人却没穿衣服,犯罪率不上去才怪呢。”
虽然话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可是鱼住说的却基本上属实——秋五那家伙跟上野的黑道混得比较熟,他告诉我,只要给钱,有些人什么都能帮你弄到——麻药和枪弹完全不在话下。
“最可恨的是,有些人杀了人——不是杀一两个,是杀成百上千个,却连屁点事儿也没有,照样西装革履大腹便便——”没了酒,鱼住只得开始抽烟。“前两年从美国进口的发霉大米,政府居然掺上白米照样发放——那个月的医院就挤满了上吐下泻的人。”
“我至今记得《朝日新闻》揭发他们的报道——‘外国的黄米难道就比本国的白米高贵?’”那天看了报纸,我连忙吩咐小紫看清楚买来的米是否干净。
“你说我们这些成年人不吃米还行吧,小孩子他妈的不能不喝奶啊——”鱼住絮絮叨叨地从杀人犯骂到了卫生问题。“森永往奶粉里掺砒霜,死了几十个孩子了还死不认账——为了保护这家大企业,上面的人居然昧起良心来要各大医院封口——我敢赌,没过几年,森永背后的中原家就得完蛋。”他恶狠狠地瞪着我,好像我就成了中原家的家主。
“你还漏了熊本县的水俣病和富山县的痛痛病呢——谁敢保证东京湾里没有汞和镉?”
“照我说——最该杀的就是厚生省那群养着大公司的崽子,直接弄死他们太便宜了——”鱼住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应该让他们每天都喝毒奶粉,就着霉变的镉米尝尝汞虾汞蟹——死了就说是他们自身的问题,反正他们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过没问题的么?”
“可是啊——”鱼住的表情突然不再激动了,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除了骂两句过过嘴瘾,我们现在还能干些什么呢——整天抓些鸡毛蒜皮的小偷小摸,真正在搞大规模谋杀的却碰也碰不到——碰到了也判不了死刑,杀的人越多越是这样;
“法庭不敢得罪麦克阿瑟,只得小心翼翼地判个十年;不,有可能只有两三年,还全是顶包替罪的;幕后的大老板最多出来在国旗下鞠一躬,来一句“深表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就完了;之后大家各回各家各干各的——现在赚钱要紧,谁有时间多管闲事啊?”
我很想走人了,可鱼住还是一个劲地往下说:“还有王八蛋医院里输的黄血——居然是从黑社会那边买来的;全是流浪汉和瘾君子的脏血,肝炎,梅毒——什么病都有,厚生省的崽子照样管都不管。这年头,日本人连病都不敢生了;去一趟医院,没准连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个得提醒冬子啊,她好像就是得了贫血。
“最荒唐的就是这个了——今年新年,三十八万人在二重桥向天皇拜年,结果踩死了十六个人,完全就是一出闹剧——我原本以为自己什么都听说过了,却总有新的出现——这次的杀人案也是,玲人你说是不?。”鱼住突然问道。
“我猜是吧——”我已经站起来了,准备找杏子结账。
“你还记得报纸上是怎么说的吗?‘在这个城市里有一千万个故事’,说得真好——”到了最后,鱼住又开始骂起来:
“一千万个故事?你知道这个可以随便死人的城市里他娘的有什么吗?有一千万人,还有一千万种死法。”
委托杏子照看一下那个醉醺醺的家伙后,我好不容易逃回了家。
一进门,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
“好棒——小紫,今天你做的晚饭很不错呢——”我向坐在客厅里的妹妹说道。
“不是啦——这是加菜子的功劳哦——”小紫指着身旁的少女说道。
“是你——?!”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居然会做菜?
“嘿嘿——”加菜子腼腆地笑了。“我好歹也是一个人住的啊——老师快尝尝我的手艺——”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我伸出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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