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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王爷,您醒醒……”低低的声音唤醒了拓跋岱的神智,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发出微弱的呻.吟:“水 ……水……” 他的喉咙仿佛遍布沙砾的荒原被烈日烘烤,干裂的双唇绽开了道道血口,甚至血液也已经失去了水份,仿佛不再流动。他的全身僵硬得仿佛已毫无知觉,可后背和私.处依然火辣辣地疼,他被困在这个狭小的木笼里已经一天一夜了,不吃不喝,动弹不得。

这个只容一人站立的木笼被安放在秦王寝宫的外面,过来过去的太监侍卫不敢多看一眼,尽管对这位前王上多有同情,但没有当今王上的旨意,没人敢给这位废王送一点吃喝,偷着送都不敢。

剧烈的疼痛令他再一次清醒。后背上的刑伤,一次又一次地叠加,从未敷药治疗,几天的时间,已经开始溃烂。一次又一次沉重的刑杖加身,已使他内伤严重,没有合适的药物,仅凭他自己运功疗伤,收效甚微。而那个地方,被拓跋岫强行撕裂之后也没有得到任何处理......他苦笑着想,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而这种待遇的获得,却来自于最亲的弟弟。岫啊,你是真的想让我死吗?还是 …………他不肯再往下想,不,我宁愿是你想我死!

他咬了咬牙,稍稍抬起了头,透过散乱的发丝,看到一个小太监正鬼头鬼脑地四下张望,是得福,老四的贴身太监,他和老四身边的小太监分别叫福瑞吉祥。因为想让四弟多些福气,所以把得福和得瑞给了老四。因为兄弟两个经常在一起,所以这四个小太监也常被他们混着用,不分彼此。老四篡位,将拓跋岱的嫡系人马杀的杀关的关,从那天起他就没再见过得吉和得祥。而得福和得瑞依然侍候着老四,却不敢和他说一个字,每每立在拓跋岫身边将眼皮一垂,装作什么都看不见。

拓跋岱向周围看了看,这个时候,应该是早朝未散,侍卫太监们随着拓跋岫去了议政大殿,这个窄小的院落悄无声息。得福确认四下无人,将怀里一只瓷碗递到他的嘴边,小声催促:“快喝,快喝!” 碗里温热的米汤冒着诱人的香气。拓跋岱一阵心酸,险险落下泪来,他这种生来显贵的天之骄子,竟然有一天会受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的恩惠。得福紧张地看着不远处敞开的院门,低声催促:“您快喝点儿吧,这米汤是御厨早上为王上熬制的,最是滋补,小的偷偷留了半碗一直温在锅里,没人动过。”

拓跋岱心里一阵凄苦,小得福解释这么多是怕自己嫌弃剩饭不肯吃,可自己现在哪还有资格做那些穷讲究。不再多想,凑在碗边大口喝下去,温热香滑的米汤流进胃里,简直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温暖滋润他冰冷的身体。刚刚贪婪地喝了几大口,忽然得福的手一颤,“啪”地一声,连汤带碗摔在地上,得福随即颤抖着跪趴在地,不敢抬头。拓跋岱扭头一看,阴沉着脸的拓跋岫正大步起来,狠狠一脚踹在得福身上,将他踹了个跟头,得福连忙翻身爬起,急爬两步跪伏在王上面前,嘴里喊着:“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拓跋岫看也不看他,沉声道:“来人。”紧跟在他身后的侍卫拱手应道:“属下在。”

拓跋岱知道他这是要下令拿人,连忙大叫:“王上,你别罚他,是我求他给我口水喝,要罚罚我!”这么多天连续的毒打足以令他记得改口称对方为王上,此际有求于他,更是屈意顺从,绝不违逆。

拓跋岫抬眼,黝黑的眸子不见半分温情,迈步来到木笼前,薄唇轻启:“我让你站在这里反省自己的罪过,站了这么久,想明白了吗?”

拓跋岱的喉结艰难动了下,最终点了点头:“我有罪,不该对王上不恭。”

拓跋岫气得冷笑:“只想到了这个?”

拓跋岱心中忿忿,你打了我那么多次不都是以这个罪名来动手的吗?我他妈的还有什么罪?难道宠着你,惯着你也是罪不成?

看他脸色,拓跋岫知道他已对自己不满,不过还需要再加上把火。他低头看看颤抖着跪伏于地的得福。这两个小子,十几岁起就跟在自己身边,那些个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他的眼睛。在朝堂上,这两个小子背着他互打眼色,还以为他真不知道他们私下里商量着要趁院里没人给老三送水卖好儿。

他侧身撇了眼垂着头站在身边的得祥,看他强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却不知惨白的脸色早已出卖了他心中有鬼的事实。冷哼了一声,算你走运,这次先饶了你,自己身边总得留个顺手的奴才,处理了得福,算是个警告,谅你也没胆子再敢私作主张。

他抬眼挑衅地盯着拓跋岱,冷冷吩咐:“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

“王上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王上您饶了我吧!”“慢着!” 得福惨烈的嚎叫和拓跋岱的怒吼同时响起。得令正要动手的侍卫互相看了看,动作慢了下来,得福年纪小,生得喜相,性子开朗,跟在主子身边出来进去和这些侍卫们也混得很熟。而且这件事,就连这些侍卫们都看不过眼去。拓跋岱豪爽温厚,无论是对兄弟,对王公大臣还是对部下士卒都一视同仁,向来不曾慢待。他十六七岁从军时,和普通士卒吃住在一起,不分彼此,在军中远比那些被随从护卫着参军的王族子弟更有声望,更不用提这位连兵都没当过一天的四王爷了。官方记载上,四爷当然也有从军经历,而且是和三爷同在一个部队。但实际上四爷那身体根本无法适应艰苦的军旅生涯,他那段时间不过是住在离部队最近的民房里,温书习字。三爷随军出征时,他守在城里,三爷转移驻地时,他坐着舒适的马车跟着换一个城,西秦将士们从上到下没一个拿这位王爷当自己人。而西秦的文官也不屑与之为伍,诗赋都拿不出一首的王爷,算什么文人,何况为人如此铿吝刻薄,稍有风骨的文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人都同情弱者,特别是看起来这位弱势的王爷原本没什么错,被素来疼爱的弟弟几次三番地毒打,是人就看不过去。小太监不过是觑着没人的时候偷着给他口水喝,怎么就这么狠想要了他的命,西秦上层几百年来近乎偏执地爱惜兵员的理念熏陶之下,这些侍卫们同样认为小太监的命也应当珍惜,心里有不同的意见,执行起王上的命令来就颇为犹豫,磨蹭着等待事态发展。

拓跋岫是什么人,眼睛一扫这些人怎么想的都一清二楚。他不生气,原本也没想要得福的命,他就是在逼迫自己的哥哥,逼得再狠一点!

拓跋岱是真着了急,他了解拓跋岫,老四的心里,拿人命可是真的不当回事。他瞪大了带着红丝的双眼,吼道:“不干他的事!我站这儿一天一夜了,是我求他给口水喝,不行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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