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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对话传进车厢，玉屏凑到公主耳边出主意：“主子，要不叫他们把那个小孩子带上，回去让他跟您身边儿做个小太监？”

玉屏在宫里虽见多了太监，知道那是种跟男人不太一样的生物，但她并不知道这种生物被创造出来时，会经受怎样惨烈的痛苦，在她的想法儿里，宫里的太监们一个个白白净净，吃得饱穿得暖，怎么也比那孩子现在强得多。

英姑姑皱皱眉，没说什么。公主歪着头想了想，撇了撇嘴：“算了吧，他那么脏，我才不要他侍候呢。”

玉屏再接再励地劝道：“脏可以洗啊，主子，我看那孩子挺好看的，要是洗干净了，说不定比荣升还俊呢。”荣升是宫里的小太监，生得唇红齿白的，性子又伶俐，格外讨人喜欢。

公主想了想，终究又摇了摇头：“黑乎乎的，说不定身上有什么毛病，跟荣升怎么比，荣升那么机灵，可你看他，连句话都不会说，象个哑巴。”

玉屏想再劝，被英姑姑瞪了一眼：“别乱给主子出主意，那孩子来历不明的，有什么毛病都不知道，万一带着瘟病传给了主子，你们全家都死上一万遍也不够赎罪！”

玉屏终于息了心思，恹恹地闭了嘴。

走了没多久，果然又下起了雨，道路泥泞，路越来越难走，及至午后，来到断肠崖下。这地方地势险峻，道路的一边是万仞山崖，另一边，是宽阔的河流。山上的雨水汇流而下，水势更加湍急。

罗虎喊了声：“弟兄们加把劲儿，过了这道山，道儿就好走了，早点进了镇子住了店，大伙儿好洗个热水澡，早点儿歇息。”

有弟兄大声起哄：“光洗热水澡怎么行，这两天睡野地里啃干粮，嘴里都淡出鸟儿来，到了店里，怎么也得来顿香的犒劳犒劳大伙儿，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二三十个壮小伙儿轰然起哄，罗虎应道：没得说，到了地头儿，给大伙上炖肉！就算掌柜的不同意，虎哥我也请！”

小伙子们吆喝着，大声喧哗，气氛热烈。谁也没说什么，但大伙儿都知道，这段路，实在是凶险。路窄而滑，还经常从山崖上掉下石块儿来，就算是晴好的天气走这段路都得加万分小心，何况这雨已经下了将近一天一夜，山崖上更是时不时滑下一簇簇土石，走在路上，当心着上头，还要小心着脚下，稍有不慎便是车毁人亡的下场。好在这一次无论是车把式还是押车护卫，全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但就算是这样，小心翼翼地行了近半路程的时候，还是出了事。

天骄5

因这段路险而窄，只容得下一辆马车将将行走，又怕前面车子出事后堵了后面的路，所以车与车之间距离拉得很远。

商队十三辆车，公主的车在第十位，等到公主的车走到崖下一半儿的时候，最前面那辆姬掌柜的车已经出了崖口。蓝夜缉等人丝毫不敢松懈，紧盯着崖上，生怕掉落的石块砸到公主的车上，随时准备出手石块掉落的方向。为公主驾车的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把式，知道车上坐着贵人，愈发地小心翼翼，或快或慢，闪躲山上掉下来的山石碎土。

公主的车没出事，出事的是周存智那辆，一大堆土石碎块从山上挟着泥水砸下来，车夫情急之下急拉马缰，紧压刹车，终于险险避过，但仍有零星碎石砸到马头之上，那马伤痛之下，狂嘶挣扎，本来路就窄，它扬蹄奋起，便使得半个车轮掉下路旁，整个车厢转瞬就要翻倒进湍急的河流之中。

跟在公主车后的蓝夜缉回头看到这情景，猛提真气自马上跳起，脚踩马背一借力，人如大鹏展翅冲天而起，一掠数丈，急使千斤坠落于车厢翘起来那位置，跟在车后的护卫也奋身向上，七手八脚拉住车尾，数人一起用力，稳住车厢，前方的护卫急急控制惊马，慌乱之中，一声惊叫，坐于车边的车夫竟被颠下马车，“扑通”一声掉进河里，眨眼间便被冲出丈余。

霎时惊呼声四起：“快救人，快救人！”

但水势湍急，奔腾呼啸，如飞龙怒号，裹挟着泥沙浮木碎石，以不可阻挡之势带走任何落入它口中的生灵，这种水势，就算会水也毫无用武之地。待厢车旁的人们回过神来，已不及救援，而跟在后面的护卫们，急切间竟也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刚刚还一起喧哗嘻笑的同伴在滔滔洪水中挣扎、浮沉，随着河水，急速远去。

就在所有人已然绝望的时候，十数丈外那个孩子动作麻利地解开腰带，拆解出一根细长的铁链，手一抖，一头扎进附近的山石，另一头依然缠在腰上，人纵身一跃，如乳燕投林直扑河心，竟然稳稳抓住河水中拼命挣扎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