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以华笑了:「你这小童倒是心思灵敏,挺讨人喜欢的。」
纪子伶瞬间愣了愣,勉强笑著应道:「草生跟著我也有好些年了,这哪有什麽奇怪的。」
楚以华看著纪子伶有点不太自然的表情,他猜不出来,这时却不想再继续閒聊下去,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盯著纪子伶,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变化:「你们过得……都好吗?」
这句话,第一次他问时,对方露出了一个能够十足给人好感的笑容,说了一个「好」字,而第二次再问……纪子伶仍旧笑了起来,轻轻脆脆的答道:「好。」
这一声好,不同於第一次听见的、习惯性的温和与善意,更多的是愤怒、难过、不甘、无谓……等等很多很多的情感,揉合在一起成了一点一点的苦涩,那语气竟有点自嘲的意味,楚以华听得一楞。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好像这就是他的回答了。
多麽简单又多麽的沉重,这一声「好」包含了那些他不知道的过往……听得他心中一悸。
纪子伶看著他,这个人曾经是他的童年玩伴,曾经说他不要做那个吃力不讨号的皇位,他不要去争那个位子,他心里的回忆很少也很淡,大火的前一晚,这个人曾经说过会帮他……现在想起来,其实当时他们都是小孩子,没有人会去在意,而那之後,他们再没见过面了。
他原以为,有些记忆,真的就只会是记忆而已,看见楚以华时,他并没有马上认出是他,只知道这人是当今圣上,那时不过是因为五王爷关心他,所以才多注意了些,哪里能够预测後来的事儿,後来……
他微微摇了摇头,这个小小的举动宛若当年那个赖皮的马聪,他记得有一阵子每个午後马聪都随著他父亲马仁过来,或许是因为他是第五个孩子,也不是嫡出,并没有受到很大的重视。
那时他们喜欢比背书,比射箭,对楚以华来说,他既不受重视,也就不太在乎这些,然而生活中一旦有人与之分享,就觉得比赛这种事情攸关乎男人的面子,既要比,当然没有输的道理,他们比东比西,旁人道是感情好,他们却觉只差没有打架。
楚以华记得,每一次马聪觉得自己理亏时,都会有这种轻轻摇头的举动,可爱之极。
他看著已趋成熟,却和记忆里散发出的本质相差不大的面容,心中也是牵动了无限往事,他微微张口,想著该说些什麽时,对方已经一改那温和有礼而疏离的语气,微微颤抖而有些试探性的问他:「你有什麽话想跟我说的吗?」
楚以华一愣,回过人来眨了眨眼,嘴角牵动出一抹笑意,语气轻柔地说:「太多了,我不知道该从哪一件开始说起,不如你问我问题吧,但凡我知道的,我保证知无不言。」
他笑著补充:「是马聪跟楚以华,不是纪府二爷跟皇上。」
「老实说,我不知道要问什麽,太突然了。」
纪子伶顿了顿,说:「这麽说吧,你说的约定,我不记得,我想也想不起来,你能告诉我吗?」
楚以华却露出了一种很奇妙的表情,但他还是说:「我问过你,要怎麽样你才愿意留下来,你说要报仇雪恨,隔天你家失火了,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告诉你。」
纪子伶好奇了:「告诉我什麽?」
楚以华淡淡地笑了:「你家的案子,现在我也没放弃,我以为你死了,那时只是想完成你的心愿。」
他说完後表情放松了下来,好像终於说出了什麽事一般。
纪子伶当然不会记得自己究竟说过什麽,他的神情又是那种晶亮而闪烁不明的样子:「你……没有必要做这些的,那会牵涉到很多人。」
「我不在乎那些,」
楚以华笑著,笑不达眼,眼底一瞬间闪过寒意,看著纪子伶时放缓的语气说:「大不了就是没了皇位而已,一堆人还不排队等著做皇帝?」
他有些开玩笑般地说。
END IF
☆、章六·雨露(上)
午时,蓝捷听到细微的声响,开了门,里头的人正在讨论事情,朱流端了三人份的午餐,纪府几乎半数以上的人都会读唇,朱流也不例外,他开口无声地问蓝捷:他们要吃饭吗?
屋内正是纪言星、纪子伶与夏晴三人,说的正是夏族族长蓝卡什的事情。
蓝捷回头看了看,让朱流先进门,低声说:「要等一等。」
不管前面说了什麽,朱流这时只听得夏晴笑著说:「说的简单点,就是被骗了一把剑,而且当天就转手给其他人了,据说这把剑会被转到京城当进贡品,但谁知道有没有那个大爷会出钱收藏?」
纪子伶不说话,脑袋想的却是其他不著边的事情,夏族的传世之剑照理说是归属於每一任的族长,能够藉由「观剑」这种理由偷剑,那个人肯定和夏族交情不错,不过偷了又被抓到,肯定是生不如死吧?
桌面摊开了一幅画,画的正是一把造型独特的剑,这把剑没有剑柄,通体漆黑,只剑身有夏族的族徽,银色透亮,上面没有镶嵌任何宝石,也没有剑繐,如果连画像都能让夏晴带来,说明这是肯定是很重要的,甚至有点病急乱投医了……因为是京城,所以找纪府?
不对……应该不只这样。
纪言星开口问:「只知道会进京?夏族族长如此肯定吗?」
夏晴耸耸肩:「他肯不肯定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若是夏族族长,不信也得信,不然到哪找?况且在关外,各族的族徽他们大多都认识,这麽久都没消息说明剑要不是藏了起来就是真到中原了,还有其他解释吗?」
纪言星对此有一点认识,若是友邦,有所发现必会归还,若是敌对,就会变成夏族的死穴,有这麽好的东西可以利用,决不会没声没动的,说不定还会联合几个小族狮子大开口,放在中原就是俗称的勒索。
纪子伶突然开了口:「就算是好了,也得看进贡给谁,是给皇上,还是给太后,还是给公主们的,再过两个月,不就是太后的生辰吗?过三个月就是皇上的生辰了,总是要弄清楚,这事不容易,可是却很划算,夏族最是恩怨分明,我倒认为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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