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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策士兵不答,只是专注地望着身边没有意识的少年,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欲言又止。

“什么事呢?”唐真又追问。

唐真依然记得那一年,天宝十四年,安史叛乱,战火初燃,长驱直入,攻进东都。盛唐幻境转瞬即逝,不见歌舞升平,只见泪涕俱下,不见金碧辉煌,只剩废墟残楼。“昨日尽享杯中酒,今朝哭对残片樽”,这就是战争。

然后唐真并不能感受到这些悲怆和失落,因为唐家堡出众的实力和绝对出世的态度,生活在唐家堡的子民仍旧安居乐业。

那一天,那个作为不速之客的天策士兵轻抚着带来的貌似熟睡的少年,对来后山看望滚滚的唐真说:“帮我,照顾这个孩子,可以吗?”

“他是谁呢?”唐真又问。

“我也不知道。”天策兵士目不转睛,喃喃说道。

“是难民吗?”

“也许吧。我军战败一路后退,将一座破庙作为暂时的据点。这个少年就躲藏在那里,仅仅拉着我,偏偏不说话,但甩也甩不掉。”说着说着,竟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唐真将视线转移到那个地上平躺的少年:“好像病得不轻,得让大夫看看。”

“这几天一直发着高烧,昏迷不醒,也偶有清醒的时候,但说不出话。我……我一介武夫,身有保家卫国之命,不能再带着他了……再带着他只会害了他……”天策士兵突然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

许久,才道:“姑娘……请你代为……总有一天……”

“你会回来带走他的吧?”

“……会……”

“那他叫什么名字呢?”唐真又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天策士兵顿了顿,问唐真:“姑娘,你叫什么?”

“我叫唐真。”

天策士兵想了想,说:“叫他唐雾,可以吗?冠之唐姓,叫他唐雾。”

唐真看着天策士兵艰难地用长枪撑起自己的身躯,自己也跟着站起来:“你也伤得很重,和他一起找我爹看看吧?”

天策士兵擦了擦脸上因雾气扑面而又融开的血痂,摇摇头说:“我很好。但是他病得太重了,一路行军受了不少苦。唐真,你帮我照顾唐雾吧!”

“好……”

唐真记得那一天,雾真的很大,都看不太清天策士兵和少年的容颜,只看得见浓雾中天策士兵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衣履单薄,带着国破家灭的愁容。

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士兵突然转头,即使面容模糊,唐真却能真切地看得见他嘴角扯出的一丝安心的笑容:“对了,我叫段荣。”

说完又转身离去,多了几分决绝。只几步,那具身影已经融入茫茫雾海。

☆、七年

唐真一脸怒容地冲进屋子。

“你把滚滚带下山做什么!”

被吼叫的方向,是一个一身唐门装束的少年,清秀俊朗,高束着马尾却看上去不那么精神,有些慵懒的神色。少年正拿着竹子逗弄着一只肥硕的萌物。

“跟你说话没听到呢,唐雾!”少年不回话,唐真又吼。

少年这才懒懒地转头,对着唐真撇了撇嘴:“带滚滚见个世面,老闷在深山里会得自闭症,跟我一样那就不好了。”

“……”唐真无语。

“小师父,我想出去。”唐雾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想去哪里随便你啦,别带滚滚遭罪!”唐真冲过来,抱住滚滚,也没细想唐雾的话的意思。

少年不动,只是看着唐真:“我是说,我想出唐家堡。”语气认真而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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