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高处,周围的一切都看得清楚,东方的天空渐渐由白变红,墙下的人也更加明晰。云映雪的伤似乎比看起来要严重一些,脸色显得很苍白,却还是坚持用左手拿着剑。他仰头看了一阵天空,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疑惑、焦虑、失望,而后渐渐变成了决绝,如同困兽走到了尽头,终于选择拼死反抗。
虽然知道这不是发呆的时候,我还是想起了肃霜曾经说过的,他喜欢的那个云映雪,却对轮尔太子一见钟情。现在的云映雪是因为轮尔没有来而绝望吗?
北军终于动了,又是一场厮杀,染血的清晨,阳光照在身上,仿佛洗不掉的血迹。我十指紧扣住城墙,僵立在城墙之上,紧紧地盯着落雪的一举一动。我没有亲手杀过人,说是无能也好,说是幸运也罢,看着落雪麻木了一般手起刀落,却依旧感到很痛苦……落雪说我是他另外一半,这也算是其中一个特征吗?不,我也杀了人,只不过不是用我这双手,而是动了嘴皮子,指挥着别人去与同类自相残杀。
阳光刺目,我眼中有液体落下,滑至嘴边,微涩。
天边有黑压压的一片什么向这边移动,在金光之中越来越近,我转身,看见另一边阴影的地方,另有两批人马一前一后过来。前面的是不足百人的残兵,后面是几万人的步、骑兵,对于那百人来说,那些追兵就是死神,各个带着勾魂利器,步步逼近。
我听见其中有人冲着这边喊,绝望的,恐惧的声音仿佛就响在耳边。
“开门!!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城门
喊开门的人是我的熟人,姜焕,他似乎受了极重的伤,几乎全靠一边身子支撑在马上,斜斜欲坠的模样。见到我在城门之上,他眼中放出求救的光芒:“王爷,雪灵王爷!!快开开门,让我们进去。”
我看着紧跟其后的追兵,计算着开闭一次城门需要的时间够不够放他们进来,又能将北国的大军关在外面。
“王爷……旗语指示,皇上御驾亲征,不许开门。”报告的副将这句话说得很是不情愿。我心里一抖,不开门?那姜焕他们怎么办?
城门内的战局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图云因为有了援军,加上皇上亲征,士气大增,反观云映雪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全军覆没已经是早晚的问题了。难道真的不开城门,要牺牲姜焕他们这些北关守军精英的性命,以取得城内兄弟残杀的险胜吗?
云映雪也感受到了两边铁骑的到来,使得脚下的土地微微震颤,自己这边的部下已经所剩无多,错过了最好的应援时机,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轮尔就在城门的另一边,一道紧闭的门,让自己可能此生再见不到轮尔的最后一面了。挥着手中的剑,感受到原本锋利的剑划在皮肉上时已经不再轻盈,心底突然涌起从未有过的悲伤来。
我做不到……我不能看着亲如兄弟的姜焕他们悲惨地死在城门外,只因为拼命守卫的家国没有给他们开门。我也不忍心看着同胞兄弟用剑杀死对方,骨肉相残,是诅咒。我转过身,两边都是嘈杂的声音,哭叫、屠杀……
“开门……开……”我的声音听起来颤抖得厉害。
“王爷万万不可妇人之仁,一开门,我们的优势就全没了!”另一人冲过来道。他是西关拉过来的新将,对北关并没有什么感情。他说的没错,开了门,不但会放跑已经被逼到绝路的云映雪,也有可能来不及在北军到来之前关门。
但是……“开门!”
“不行!”那人眼神微微发狠,“这次决不能听王爷的,得罪了!”
后颈一痛,我却觉得心上被狠狠地割了一刀。倒在身后那人的身上时,我昏迷前看到的,便是一片血色的天空。我救不了任何人,救不了……
后来的后来,我很庆幸当时自己是没有任何知觉的,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必看见。我不需要亲眼见证姜焕是怎样被利剑钉死在城门上,不需要亲眼看见云映雪在自己的亲兄弟面前引颈自杀以保持自己最后的尊严。
城门最终还是被攻破了,开不开城门,也没有对结局产生很大的影响。
我醒来的时候,周围很安静,手一动,感觉到了重量,微微转过头,看见落雪被我的动静惊醒,支起身子来,坐在床边沉默地看我。
帐中燃着一支蜡烛,想来已经是夜晚了。我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被落雪紧紧攥着,纹丝不能动。他没有放手的意思,我挣动了两下,他反而握得更紧了。就着微弱的烛光,我看见了落雪脸上的表情。心下却是一惊。这样的表情似曾相识,似乎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到了心底,只要稍微触碰便会瞬间崩溃的表情。当年被茗箜救下,带到客栈的时候,镜子里我的脸就是这样的吧。
过了许久,落雪才喑哑地开口:“你醒啦。”
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些,我一时有点困惑,顺势抬起身子。“落雪,你……”
然而话说一半,却被一个紧紧的拥抱堵回喉咙。他抱着我的力度像是要把我的骨头勒碎,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才说了“怎么”二字,便听见落雪在耳边碎碎地重复着那句话:“你醒了,你醒了……”
我轻轻拉开落雪的肩,他果然很不对劲,好像在看着我,却又不知在看着何处,眼神黑沉仿佛沉入了魔咒之中。
“落雪!落雪!好好看着我,我是谁?”
“凌……”
“我已经醒了,别怕,嗯?”重新回抱住他,一手在他背上轻拍,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别怕,我在你身边。”
能猜到落雪怎么会变成这样,想来我昏了这么久固然是原因之一,外面的情况……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落雪这样,我心里却没有之前那么痛不欲生了。在战场上,死亡只是早晚的问题,虽然让他们那样死去总会像鱼刺一样卡在喉中,让人终生隐痛。
落雪的手很冷,比我还冷上几分,但是被我抱着,还是渐渐回暖了。我才听见他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个决定,是我下的……我的决定,让二哥在我面前自杀了。”
“……姜焕他们呢?”
“你会讨厌我吗?”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转而这样问我。
我摇头:“你有你的考量。”
“你一定是讨厌我的。”落雪低下头,“姜焕他们……都死了。我到城楼上去的时候,轮尔就在城下极近的地方看着我,然后他问我,是谁决定不开城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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