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南泽郡府政事的印信,请南王好生收下,切勿遗失。”
我连声应下,将那沉甸甸的玉印和整个江南的责任接下,外公这才颤巍巍站起。相比于上一次见他之时,外公又老了很多,更弗谈初见之时。他拉着我的手,细细打量了半天,才道:“江南从未有过王,你这南王当得是史无前例,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不管怎么样,只要外公还活着,外公就不会再让人欺负你。还有,外公能管的只是南泽郡府,你可不能忘了,你这江南里面,还有一块地方是夷乱频出的西岚郡府。”
“我知道的,这件事情我已经有了想法。外公,咱们进去说话,啊,对了,外公,这是茗箜,是我的知己好友,这个孩子……原本是陛下的孩子,如今过继到了我名下来,叫怀素。”
“原来是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他伸手去抱,怀素也没有闹腾,反而很乖巧地笑起来,让外公看着更加开心,“以后怀素就是我的曾外孙啦,宝宝真乖,看他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我和茗箜对视一眼,都很开心,这个孩子比一般孩子难缠很多,似乎是能够分清家人和外人,对我和茗箜粘得很,对其他人却有些不理不睬,但是现在却是乖得很。
从外公那儿回行馆的时候,怀素已经吃得饱饱的,也换了干净尿布,正安稳地睡着。到最后,这一行倒是他成了主角,外公一直在给我讲育儿经,眉宇间的神色带着一个寻常人家老人的慈祥安宁。我轻轻拍着怀素软软的背,压低了声音:“茗箜,你说,我们能教好怀素吗?该给他怎样的人生呢?是培养他成为未来的帝王,还是让他仅仅做个逍遥王爷,远离那些沉重的负担?”
“阿凌,不要想太多了,怀素还小,以后的路是要他自己选择的。再说,等他长大一些,还是要时常回京城去的。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了。我们现在需要担心的事情,就是让他安全地长大,学会走路,说话……”茗箜说着,突然想到以后说不定这样的事情也轮不到他操心了,等到了冬至,陪在凌雪身边的人就会是云落雪了。
他下意识地痴望着凌雪,抱着孩子轻轻摇晃的凌雪,突然就想,这样的时光要是能够一直一直延续下去,永生永世地……该有多好。
“茗箜?你看什么呢?”我一抬头,看见茗箜这样紧紧盯着我,眼中闪过一丝让我感到害怕的情绪。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下意识地不想在茗箜眼里看到。直视着他,直到他不安地别过头,才饶过他,“茗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不许瞒着我。我的身边,现在只有你和怀素了……”我想说让他早些定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但是还是将话咽回了肚子里,这样的话,茗箜应该不想从我口中听到。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四方城呢?”茗箜转开了话题,“苏老丞相不是说苏宅空下来,正巧可以当做府邸么?”
“南军那边的一些事情我还没有处理完,一旦那边整理好了,就动身去四方城。江南有着几近独立的文臣网,如今也还是一团乱麻,的确需要安顿下来好好整治,四方城也算是个通达便利的好地方。”
“还有南王服制,也该着手做了,以后你可得辛苦了,再不得以前清闲自由。”茗箜幻想着凌雪从一个闲职王爷转变为一方之主的模样,却有些难以想象,不禁伸手抚上了凌雪额头,“你若是有累时,别忘了我。”
“怎么会呢?你不是会一直在我眼前转悠么?还得帮我带孩子呢。对不对啊,怀素?”我逗着刚醒的怀素,怀素咯咯一阵笑,伸手便要茗箜抱。
我看着孩子越发可爱的笑颜,心里也暖暖的,这个孩子突然出现,对于清雪,对于我和茗箜来说,都有不可忽视的影响。不管白素素做过什么,怀素的笑容却是这么温暖,仿佛能够将所有的伤痛化去。
……两个月下来,江南终于染上了秋寒之气,转眼间已经到了十二月头,我才忙完了南军的整合。南军还是由两位舅舅和几个颇有才能的将领带着,平时无事还是像以前那样训练,毕竟南军军纪严明,自有一套行事的准则。但是我还是提出,一旦江南百姓需要,南军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神秘不可及。
“臣等,参见南王殿下。”
清雪前些天传了信函,叫我将江南空置着的行宫用来面见辅臣,位置就在四方城正中,我也没有多加推辞,毕竟如果要新建王宫未免过于奢侈。
而现在,从各个城中赶来的辅臣正在跪拜,我穿着端正沉重的王服,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这才感觉到了这样的位置是何等的容易孤独。
“诸位请起。”
好不容易将各城的大概情况了解了,第一次朝臣见面会才算告一段落,之后的两三天都得与众人详谈,再制定出合适的方法。虽然决定总体上还是按照原本的操作方式,但是有些细节的改动,还是个大工程。我一回到后院便将亮闪闪的袍子换了下来,去里面找茗箜和怀素。
“累了吧。坐下,我帮你把把脉。”茗箜拉着我坐在桌边,垂眉絮絮道,“冬天又快到了,虽说江南暖和,你这身体也未必扛得住,还是得早些调理才好。”捋起袖子,他看见我手上浅浅的疤痕,微微顿了顿,将纤长的手指搭在了我的腕脉上,“你坐在那个冷冰冰的椅子上半天,我熬上了姜茶,你待会儿便可以趁热喝了。这一会儿把朝服脱了,也没再披上件衣服,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你现在可不是能随便生病的身份……”
“茗箜。”我在他站起来的时候拉住他,起身平视着他的眼睛,“不要以为我最近忙着,就没有注意到你有异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样交代一切的模样,难道是……你打算离开?”
“我……”他突然语塞,我愕然意识到自己居然猜对了。
看着他微微低下头去,我松开了抓住他的手,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你真的要走?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千禧
茗箜到最后也没有回答我,似乎是他第一次如此坚持离开。我不是会强留他的人,他想要走,我虽然感到突然,感到可惜,却也不能束缚他不让他离开。他有权利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不管怎样,他想通了,离开我,或许才是对他好。
他在第二天凌晨便已经从行宫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劝自己想开些,但是不知怎么了,听不到他唠叨的话语了,身边一下子又变得空空的。
怀素因为他离开,也变得爱哭起来,我哄都哄不住,加上时近年底,繁重的政事压在身上,让我的心情也变得有些急躁。心里未免有些埋怨,他为什么不迟些再离开,哪怕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了也好,他这样几乎是不告而别,就像凭空消失在了行宫,他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离别吗?
手中握着毛笔,朱红滴在折子上,在微黄的灯火下摇曳出虚弱的影子。空荡荡的书房里只有我一个人,不似平时有茗箜抱着孩子在一旁絮絮哄着。放下了笔,我靠在椅背上,灵光一闪竟是没由来的想起了当年的墨珏。
只可惜如今的玉珏已经不再是有灵性的,要不然像云翰墨那样跟我说说话,也好帮我打发打发时间。
取了钥匙,打开桌角的楠木小盒,里面却空空如也,原本放着玉珏的地方什么也没有。我的心一沉,平白打了个寒战。是谁把玉珏拿走了?!
是茗箜吗?他为什么……不,或许是我自己丢在了什么地方,茗箜知道那玉珏所代表的东西,平白无故不会拿走它的。想及此,我将屋里的烛火都点上了,将屋子照得通亮,开始翻箱倒柜地找那一块小小的玉珏。
…………茗箜自是在前往东山的路上,他心中纠结了许久,终究还是决定将凌雪还给云落雪。年末快到了,为了防止路上出现什么突发情况,他得提前去东山附近等着才行。
“阿雪,你会理解我的。”等到云落雪回来,你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到那时,他茗箜是怎样生活着,也已经不再重要了。他摸了下襟内安放稳妥的玉珏,加快了步伐。这样走着,他似乎感觉,这一次是自己放弃了凌雪,自己做出了选择,远远地逃离凌雪所在的地方。
但是他不后悔。这几个月的时间,他的确动摇过,如同云凝雪预料的那样,渴望能够永远待在凌雪身边,甚至会有瞬间恶毒地想,就让云落雪永远从凌雪的生命里消失,反正他也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但是每每看到凌雪坐在阶前望星空,吃到苦瓜就不由自主顿住筷子的模样,他就又心软了。
他执着了这么久,现在要亲手了结自己这十多年的单恋。哪怕一时半会儿忘不了,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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