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雾白还睡着,迷糊中听见拍门的声音,当当的越来越急,他使劲儿睁开眼,眨了眨,拖着疲乏的双腿去开门。
“谁啊……”林雾白的嗓子干得像是要冒烟,一见是宋元卿,顿时红了脸。
宋元卿长吁一口气,“还没起?”
“嗯。”林雾白低头,放宋元卿进屋。
“给你打好几通电话不接,按铃也没个回应,都这个点儿了,我还以为你不舒服——幸好有人开门我跟着上来了。”宋元卿手上拎了几个打包盒,“吃点东西,从味缘斋买的,应该还行。”
林雾白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一点半,确实很晚了,可他腿还软着,屁股也难受,腰更是像断了似的,看到宋元卿还有些尴尬,只想回去继续躺着,他摇摇头往卧室走去,“不吃了,我再睡一下。”
言下之意,送客。
什么态度?宋元卿愣了愣,怎么像是用完他扭脸不认人的感觉?
宋元卿拿着吃的跟了进去,看见林雾白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蚕茧似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露出来,原来是还害羞呢。
低声笑了笑,宋元卿过去把茧拆开,果然看见一张红透了的脸,林雾白眼睛大睁,“干嘛呀!”
“吃饭。”宋元卿把粥和小菜拿出来,掀开盖子,清香扑鼻,咕嘟喝了一口,然后欺身封住林雾白的嘴,舌头一顶给喂了进去。
16
林雾白差点呛着,咳咳地生气,“你!”
“多试几次就好了。”宋元卿舔了舔嘴唇,又喝了一口作势要接着渡给他。
林雾白不知怎么就听出另一层意思,用力将他推开,“我……我自己来!”
看戏似的等林雾白吃完包子和粥,宋元卿摸了摸林雾白的后脖子,又亲了他一下,“我回公司了,晚上的饭也要记得吃,今天我就不过来了。”
被盯习惯了也就没那么难为情了,林雾白点点头,心想你快走吧。等宋元卿离开,林雾白总算完全清醒过来,他好像是要毁尸灭迹似的,把昨晚弄脏的沙发套、抱枕、床单、被罩全部拆了,一股脑儿地塞进了洗衣机里,活像处理案发现场。
这夜过后,宋元卿往林雾白这儿跑的次数越来越多,最初还找个有事经过上来坐坐的借口,之后干脆问林雾白拿了备用钥匙,想来就来。好几次林雾白在工作室待晚了,回去就看见等着他嗷嗷喊饿的宋元卿。
同款不同色的杯子、浴巾,衣柜里一看林雾白就不可能穿的正装衬衣西服,一点一点地占领着这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原本就不大的空间。
周一至周五宋元卿上班,除非有特殊情况应酬到很晚,基本都会来过夜,从开始电话中的“今天我过去”过度到“今天不去了”。周末俩人更是黏糊糊的,常常周五晚上采购一大堆东西,两天都不带出门的。
林雾白有自己活儿要干,但是工作时间弹性很大,他贪睡,起来宋元卿已经走了,和从前一样半早不早地走去工作室,傍晚再慢悠悠地回来做饭。
其实,宋元卿想过很多办法把林雾白弄起来吃早饭,林雾白实在困得不行,有一回惊天动地地发了火,几乎带着哭腔批判他,“从今天起你晚上不许折腾我!睡沙发!我就早起!”
宋元卿哭笑不得,只好作罢。
这样的生活简单舒适,林雾白本身就是个让人觉得舒服的人,他不多话,不吵人,甚至从来不过问任何宋元卿不主动提起的事情,乖得让宋元卿觉得自己好像取了一房贤惠的良妻。
良妻?宋元卿在享受着的同时提醒自己,怎么可能嘛,这种素味小炒,吃不了多久就会腻的。
春天过去一半,憋了一整个冬天的老天竟然下起雪来了。
认真工作的林雾白大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等他锁上门准备回家,才发现地上攒了薄薄的一层白雪。
由于刚停雪没多久的关系,雪地里一点杂质都没有,只有林雾白拓出一个接一个的脚印,他回头看了一眼,忽然玩儿心大起,在雪地里有规律地快步走起来。一圈又一圈,再跳到中间继续踩出直线曲线,没多久,便画出了一只叮当猫。
林雾白从小就没什么娱乐活动,是个认真读书的典型,叮当猫可能是他童年记忆中最鲜明的角色了。虽然大家现在都叫它哆啦A梦,他还是喜欢原来的称呼。
停下脚步,林雾白跳到花池边上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看着照片笑了起来,这叮当猫真挺难看的,鼻子都歪了。
忽然眼前一闪,咔嚓一声,林雾白看见宋元卿在不远处站着呢。像是被人抓住做坏事似的,赶紧收起手机,“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接你啊。”宋元卿看下雪了,周五下午没什么事,所以提前回来过来接他,想带他出去玩儿一趟。从马路对面就看到林雾白一个人哒哒哒瞎跑,不知道还以为中邪了呢,于是饶有兴致地观察了半天儿。
林雾白和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很多举动,特别像个被关在象牙塔里时间长了涉世未深的学生。
“晚上不做饭了,咱们出去吃。”宋元卿打着方向盘倒车。
“宋总发达了呀。”林雾白笑道,“不吃西餐。”
处久了宋元卿发现林雾白明面上有点闷,实际也是能开玩笑的。前一段儿宋元卿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光在家腻歪了,俩人确实很长时间没下过馆子,他说道,“行,铜锅涮肉。”
林雾白肯定没有宋元卿去的地方多,下的饭店多,但在吃这方面比宋元卿讲究,说讲究,不在东西贵贱,在味道的好坏和调料的搭配,也许是被林母的好厨艺给养刁了。宋元卿则不同,从小在外混惯了,好的赖的都能下肚,对此十分无所谓,但是哪儿有什么好吃的,他还是知道的。
穿过市中心,车流缓慢地移动,这个点儿,没在立交桥上堵俩小时不错了,接着绕了好几个胡同,七拐八拐地到了地儿。一栋仿古建筑,两层小楼,店里生意挺红火,由于他们临时起意也没订个包间,此时只能坐楼下大厅。
炭火一烧,铜炉一架,一碗蒜泥香油,羊尾油化在清可见底的中药汤底里,两个大男人捞起袖子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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