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默生就这样一个人窝在私人实验室里研究着病毒抗体,从日记的记录来看,那时的他心里早已对政府不抱任何信任,但要靠他一个人做疫苗的研发十分的勉强,与此同时疫情的爆发快得让各国政府都措手不及,联合国的研究小组对病毒知之甚少,什么都必须重头开始,而他手里掌握着关于病毒的重要情报,如果有他帮忙,可以节约大把的时间,眼看锡安市也开始频繁地出现丧尸袭击人的事件,最后曾默生不得不向政府和盘托出真相。
曾默生得到了一只最精英的团队,他们在锡安大学生物研究所的地下实验室中日以继夜地做实验,研发进度是上去了,但这与病毒的传播速度比起来仍是杯水车薪。
爱琳低声念着日记,所有人又都不约而同回想起当年病毒疯狂肆虐,人人恐慌的日子,城市里每天都会新增隔离区,封锁区,昨天还能畅行无阻的道路隔天就被荷枪实弹的特警封锁,高速公路上永远是堵车,因为有太多的人想要逃出人口密集的城市。人们为了储备粮食好躲在家中,在超市大打出手,甚至砸抢物资,到处都是暴力事件,市内的警力已经完全不够调用。
现在不用看日记他们也知道,病毒抗体并没有如期开发出来,为了安抚人心,政府将还未成熟的疫苗提前量产投放,这种疫苗甚至都没来及做临床实验,人类在注射疫苗后并没有办法产生足以长期对抗病毒的抗体,免疫有效期甚至连三个月都不到,只有区区十来天,因为免疫期太短,且疫苗十分宝贵,这类疫苗无法提供给未被丧尸咬伤的人群做预防使用。
雷哲若有所思道:“所以这其实没有办法从根本上缓解疫情吧,奥比斯波在人与人之间可是只靠空气就能传染的,潜伏期又有一周,等出现症状再注射疫苗,早就没救了。”
这当然只是权宜之计,政府为了保证抗体研发能继续顺利地进行,在研究所外部署了特警。这期间还发生了有工作人员泄露抗体研究机密被解雇的事,倒是印证了蓝尚武之前遇见的那个人说的话,但是至此一点也看不出抗体有研发成功的可能性,而那人既然这么早就被解雇了,又怎么可能知道抗体到底研发成功了没?多半是喝醉了酒在说胡话吧。
一行人思及此处,都不由有些失望。
爱琳翻到下一页,声音凝重地念道:“这段时间疫情更严重了,奥比斯波似乎到了一个周期性爆发的高潮,这样的’丧尸潮‘恐怕以后也会周期性地上演……”
“丧尸潮”的爆发显然比曾默生当时记录的更加严峻,没过几天,日记上就接连记载了网络瘫痪,无预警地断电等突发事故。
庚林市下城区遭遇导弹空袭那天,成群的丧尸袭击了研究所,特警们沦为丧尸口下的牺牲品,又过了一个星期,他们终于彻底与外界失去联系,电话打不通,手机无信号。
“现在最好的消息恐怕就是我们还有锡安大坝发电站了,听说这个发电站在完全没有任何人员维护的情况下也可以自行运转两年,希望这种说法没有太夸张,”爱琳念道,“也就是说,在输电线路完好无损的情况下,留给我们的时间也只有两年了。”
档案室里除了女孩的声音一派鸦雀无声,图南抬头望了望黑暗寂静的研究所,不难想象曾默生教授和团队的人陷入绝望中的情景。
爱琳的声音忽然一顿,一旁的阿学问:“怎么了?”
女孩注视着日记上的字句,皱起眉头:“实验室有人感染了……”
这一段日记中记录得很混乱,长期封闭的实验已经让团队的人不堪重负,他们现在失去了政府的庇护,甚至不确定在这样的乱世里政府还存不存在,如今又发现身边有了感染者,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
有人感染已经是晴天霹雳的消息,然而更雪上加霜的还在后面。在为感染者注射疫苗前他们抽取了感染者的血液进行化验,然后惊恐地发现奥比斯波变异了。
前期的不成熟疫苗对这种变异后的奥比斯波型收效甚微,有人提议杀了感染者,但大部分人都下不了手。犹豫,哪怕只是天,在他们当前的境况下都是致命的。就在开会讨论如何处置感染者的隔天早上,感染者从隔离室消失了。在调看监控录像时他们第一次见到了变异者的身影,地下实验室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封闭的,这个变异者很显然就是感染者。
“果然……”蓝尚武沉吟出声。这就是第一例变异者,如果实验室的人没能杀掉这只变异的怪物,它自然会将变异后的病毒带出去散播。从结果来看,研究人员应该没能杀死这只怪物。
这只不过是一群科研人员,根本无力与猛兽一般的变异者较量,他们所能做的只有引开变异者,封锁实验区,以保护好现阶段的研究成果。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异变后的病毒型,为他们的研究另辟了蹊径,爱琳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父亲和实验室的同仁们被研究进展鼓舞的心情,她读日记的语速也不由快了起来,阿学凑得更近了,每个人都屏息凝神,连起初听得漫不经心的孟安儒也不禁认真起来。
某一刻爱琳放下日记本,抬起头来,震惊了半晌,才出声道:“抗体血清真的研发成功了……”
“成功了吗?”孟安儒一骨碌从档案架上撑起来,转向蓝尚武,“那抗体在哪儿?我们为什么没有找到?”
雷哲也兴奋起来:“肯定是藏在哪里了,”他急忙催促爱琳,“看看日记里有没有写!”
爱琳又低头翻看日记,这下也顾不得逐页逐页地读了,飞快地浏览着,但是并没有找到明确的记录抗体的线索,就这样一路翻到了最后一页。
日记最后一页上洒了好些血,断断续续的记录了两段话。
——我们必须带着血清逃出去,找到政府或者其他能量产血清的途径。没有武器,要从丧尸的包围圈中突围并不容易,但是哪怕只有一个人逃出去,也是希望所在。至少我们都不会变成丧尸和怪物,能尊严地,满足地死去。
这第一段文字应该是曾默生在相对比较安稳的环境下写下的,笔迹一行行十分清晰,从字里行间中也能看出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可接下来的一段话字迹却十分潦草扭曲,那种紧张和慌张的情绪仿佛跃然纸上。
——只剩下我和林然了,我这辈子没流过这么多血,那怪物没道理不冲我来,林然一定能带着抗体血清逃出去,上帝不可能不给我们留一条生路。
写到这里字迹已经草得看不清,爱琳细细分辨着父亲的字迹,声音里带上了哽咽:“……我听到它的声音了……不管是谁找到这本日记,不管林然有没有成功,我希望至少还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一群努力的人,希望有人知道,奥比斯波病毒不是不可战胜的……”女孩念及此处,深吸一口气,轻轻合上日记本,“这就是最后的日记了。”
事到如今不必更多的推理大家都能拼凑出完整的剧情了,爱琳的父亲在最后关头以自己作为诱饵拖住变异者,掩护林然逃了出去,并把日记本锁在了保险柜里。
雷哲轻轻拍了拍爱琳的肩膀:“至少现在我们知道有人带着抗体逃出去了,你父亲的研究成果没有白费。”
“真的逃出去了吗?”图南蹙眉看着爱琳手上的日记本,“这日记最后一篇都是两年前写的了,为什么至今都没有人知道抗体血清的事?”
大家都缄默着,图南说得不错,假设林然已经成功地带出了抗体血清,不可能直到现在也没听见一星半点的消息,最有可能的是林然也已经死了,抗体血清已成泡影。
阿学灰心丧气地望着黑暗尽头,视野中是那只歪倒的保险柜,那几张照片还掉落在地上,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捡起那叠照片。照片拍的都是与实验相关的场景,电脑和分析仪上的数据之类的玩意儿,可能是觉得用笔记录太慢,用电子设备记录又担心以后无法使用,就用照片拍下了病毒和抗体的性状及一系列关键的实验数据。他看不懂这些,正想先带在身上以防万一吧,却冷不丁翻到了最后一张照片。
那不是实验照片,而是研发团队的工作人员的合影。
合影的有七个人,却丝毫没有一般团队照的意气风发,所有人都显得十分憔悴,有的甚至连头发和胡子都只是草草打理了一下,看得出这是在决定带着抗体逃出的最后一刻,大家聚在一起拍下的,但是阿学却没心思去感怀,黑框镜少年盯着照片上的某个人影,觉得自己快疯掉了。
站在右侧,那个一袭白大褂的年轻人,他再熟悉不过!
他看着照片浑身战栗,猛地回过身:“林然没有死,他逃出来了!!”
雷哲听得丈二和尚:“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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