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看明白了,摇摇头:“这不行啊。公司管得严。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我还怎么干这行?再说你这人怎么……唉,反正不行啊。”他最后还是没让我上车,关上车门开走了。我心想,不就是四站路吗?大不了我跟着汽车跑总行吧。于是我顺着人行道,跟在汽车后面开始小跑起来,我追了一阵,最后汽车还是消失在了前方的视野里。这个身体真的好虚弱,才跑了那么一会儿,我就气喘吁吁了,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以前我的身体可没有那么差的,霍应可注重健康了,饭菜荤素比例不对要埋怨,水果牛奶每天要足量,他不强求我跑步,但是要求下午去社区里的花园走上四圈,“以免长得跟猪似的一身肥肉”。其实就他那每个月只有一千五百块标准的双人伙食费,还要求两天一次海鲜,我没变瘦已经不错了。他就是连一个铜板都不想多给我,不让我有任何机会增加积蓄,有时候就是对我抠门得莫名其妙,明明他出去打一个晚上牌可能输掉的都不止这些,就偏偏喜欢在我身上搞节约。
我扶了扶额头,我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不相干的事情来了。我应该继续追车的。可是这头重脚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累过。只听到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的声音,我就失去了意识,头脑一片昏沉。我最后想到的是,昏倒在大马路上也应该是件挺丢人的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收留
我正坐在医院的急诊厅里看着自己的化验单。两个小护士正在远处对着我指指点点。化验单上打着今天的日期,分明是六月五号,原来现在已经是我以毛绒玩具身份再次挂掉的第五天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会无缘无故地昏倒,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见我醒了,一个在门厅值班的男医生拿了一个夹本朝我走了过来。他几乎没有任何语气地说:“有人发现你昏倒在路边打了110,送到了我们医院。我们给你做了初步的全身检查,初步确认你昏倒的原因是严重贫血导致的晕眩。以后回去注意营养。但是我们建议你有空的话做一下深入检查。你的血清和白蛋白指标都不是很正常。现在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麻烦在这里签个字,登记个证件号。然后打电话通知你家里人来接你。”全身检查?那我身上戴着的那个东西应该也已经被看到了。我都低着头不敢看他了,他肯定以为我是个变态。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圆珠笔,却不知道签什么名字好,梁树凡已经死亡了,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谁。那个医生见我发愣,以为我是怕交医药费,继续说道:“你交不出医药费的话就算了,一个简单的验血也不太贵,医院会自行向政府申请社会补助的。”我只好用笔尖指指证件号那一栏,然后摇了摇头,表示我没有证件。医生没说什么,但是显然不是太高兴,看我一身破烂也懒得和我计较,直接收走了纸和笔:“那你可以直接走了。前台有电话,你可以找护士帮你外线拨号,联系家人。”说起来我挺笨的,我刚才发现自己重新变成了人,半是高兴半是惊奇,激动过头,居然完全想不到可以用手机和霍应联络,就傻乎乎地只想走回去。
还是让霍应来接我回去吧。我勉强站起来,走向前台服务处,在护士面前指了指电话。那两个护士今晚一直在大厅值班,知道我的情况,知道我要借用电话,就撕下一张便签拍在柜台上:“什么号码,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对方叫什么名字,你写一下,我帮你拨外线。”我感激地笑笑,拿起笔来先写上了自己原来的名字“树凡”,然后写上了霍应的名字,填写电话的时候我却愣住了。我居然怎么也想不起来霍应的电话号码了,以前我倒是背得滚瓜烂熟,怎么居然现在给忘了。我拍拍脑袋,自己真是没用,总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我咬着手指,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可是还是记不起霍应的电话号码来。可能是自从有了智能手机以后,我很少直接拨他的号码了吧,而且周文诚和樊清致的号码我也是用的通讯录存档,从来没有直接拨打过,自然也是想不起来的。
这时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小张啊,我已经包扎好,先回去了。谢谢你替我拿的号。”我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看,竟然是我前几天才在公寓里见过的那个地中海发型的庞医生。不过他现在的样子滑稽极了,头上缠上了绷带,鼻青脸肿的,整个肥肥的脸就像发了霉的馒头一样到处有青色的痕迹。
前台护士甜美地笑道:“杜学长,你跟我们就不要客气了。你来的时候都吓了我们一大跳,这伤是怎么来的?”
那姓杜的胖医生回答:“这群黑社会下手还真够狠的。我真是倒了十八辈子霉,碰到这样一个神经病,想一个毛绒玩具想得发疯了。本来我才不会去触这种霉头,可是资助过我大学的一个远方表弟非让我去,说那人是他的朋友。”他指指脑袋:“这可不,就被他找人打了。”
一个年长的护士点点头:“那男的是不是叫霍什么的,以前混黑的。现在医生可是高危职业,病人都不好惹,治不好就喊打喊杀的。要不然就像这个一样,”她冷冷地白了我一眼,“路边昏倒了被人捡过来,什么诊金也付不起,家人的号码也没有,很是麻烦。医生真是个苦命职业。”我真是躺着都能中枪。不过这个杜医生好悲催,想必是那天他跑掉以后霍应找人把他打了一顿,所以他才来急诊包扎的。
杜医生低头看我脸的瞬间,掩饰不住眼神中的惊讶与惶恐:“你是……”他胖胖的身躯倒退了几小步。我在想他居然能够认出我来吗?他吞了吞口水,镇定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沟通,那个小护士已经叽叽喳喳地说开了:“他看外形就知道是严重的营养不良了。”她意犹未尽地又瞟了瞟我的身下,凑到了杜医生耳边,声音不大不小地说:“爱好也奇怪,指不定精神也不对。杜医生,听你刚才的语气,你是不是认识他啊?帮忙联系一下他的家人来领回去,别给医院添麻烦。”那个东西又不是我自己戴上去的,得快点想办法弄下来才行。
杜医生愣了一下,看了看我,说道:“嗯,他是我认识的人。他家住得也挺近的,我送他回家去就行了。”那两个护士都舒了一口气,看样子我在她们眼中显然是一个大麻烦。小护士娇滴滴地说道:“那就麻烦杜学长了。”
我跟着杜医生往医院外走,他倒是买了一辆普通的代步桑塔纳。我看到车子就两眼放光,不知道到这个医生介不介意开车把我送回我原来住的公寓。我自来熟地坐到了右侧的前座上,那杜医生碰上了车门,对我说道:“许少爷,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刚才我来医院的时候经过东六街彤阳酒店那里,看到许家的人正在四处找你呢。我们得快些离开,你要被他们找着可就麻烦了。”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窘迫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的肚子正在打鼓。
杜医生看了看我瘪瘪的肚子:“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趁他去后备箱拿东西,我伸手扳下了后视镜对着自己想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样貌。不看还好,一看我险些没有气晕过去,这张脸分明不就是在舞会上抢走小映悠、打了霍应两耳光、后来又被许陌齐拖到公寓来给霍应赔礼道歉的那个傻乎乎的男人吗?我怎么会进了他的身体?对了,这男人似乎还是许家的少爷,是许陌齐的堂兄,不要啊,我可不想和这个带坏霍应的家伙有什么亲戚关系。不过他这个身体都被饿瘦成营养不良,显然家里人也根本不待见他,这么一想我就心安理得了,还有几分庆幸。如果我的新身体是个拖家带口的已婚男人,那这事情可就难处理了,到时候我是担负起他原来的家庭责任,照顾他家的老老少少老婆孩子,还是拔腿走人回霍应身边去?好在现在是这个疯疯的男人。他好像没有老婆吧,父亲和堂弟又不照顾他,早就没什么家庭情谊了,孑然一身,没有累赘,倒是甚合我的心意。我打量着自己在后视镜里的模样,其实这个疯子长得还算清俊,柳眉薄唇,还有一双轮廓好看的桃花眼。就是脸色菜青,颧骨瘦的突出,脸上一点肉也没有,显得有几分苍老。回到家我得让霍应给我好好补补,这气色一看就不健康。
我正在痴想中,杜医生走了回来,手里拿了一个纸袋子递给我。他说道:“许少爷,你别乱玩车里的东西。”说着他坐下来系上安全带,仔细地重新调好了后视镜,启动了车子。我接过纸袋子往里一看,里面装的是糖炒栗子,只不过已经冷了。其实我挺喜欢吃甜食的,我拿起一个栗子,用牙齿咬开壳子,用舌头卷出果肉来。味道甜甜的,炒的干湿程度也适宜,挺好吃的。我把吃空的栗子壳又放回了纸袋,重新拿出一个栗子开始吃。先前我还不觉得饿,吃了一个栗子以后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体似乎肠胃空空,早就HP空了,嘴上根本停不下来。我飞快地剥了七八个栗子吞下肚,杜医生见我吃得急,说道:“后座上有矿泉水。小心噎着。”
我转身拿了一瓶矿泉水,呜呜地向他发了两下声表示感谢,就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杜医生沉默了一会儿,叹道:“那次以后,我,我听说许少爷你疯了,神志不清。不过现在看你吃东西喝水都没有什么问题,倒像是正常得很。”他这是在说哪里以后啊?反正我现在是疯子,六亲不认的,随便他说什么,我一律装傻充愣没反应就行了。
我又吃了两个栗子,心里盘算着,现在车上也没有纸笔,怎么告诉他我家公寓的地址呢?杜医生却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别担心,你先去我家安顿一下,我会照顾你的,谁让我对不起你呢?”我瞟了瞟他,我不清楚杜医生以前和这疯男人有什么关系,不过到他家以后总能找到纸笔,把我的意思写出来给他看。
我们开了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一个环境优雅的中高层小区。杜医生带着我上了九层,他家是一个普通的三居室套间。我一路上吃掉了纸袋里所有的糖炒栗子,吃饱喝足,此刻倒是有了几分困意。我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杜医生微笑道:“许少爷,你困了就休息一下,先睡我儿子的房间吧。”我只觉得已经困得不行,头还有些微微发痛,也不想和他推辞,反正等我睡醒了再让他送我回家也是一样的。见到软软的枕头,我倒头就在上面睡着了。迷糊中,似乎杜医生帮忙把被子拉开,盖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身体似乎又变得轻盈起来,我高高地飘在什么地方,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这里不是我们的公寓吗?地上的地毯已经被彻底换掉了,客厅里有点凌乱,换掉了一些家具,想必那次笙克造成的水灾令霍应损伤不小。要说家里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电视机旁的矮柜上新摆了一张我放大的相片,前面放了一个蓝绿色的瓷瓶,里面插了一捧百合。这是什么意思?祭奠我?我左右举了举手,哦不,这不是手,现在这是一对翅膀,我居然又变回了毛绒鹦鹉。
我愤愤然地冲下沙发,跑向卧室。可是现在是半夜三更,霍应卧室的门是从里面锁上的。我好不容易回到家,霍应却躺在床上睡觉!我张开翅膀,开始用力地拍门。我正拍得起劲,却被人从后面拥住了,一双大手紧紧地搂着我,把我往一个结实的胸口按。霍应把我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声音有些颤抖:“小凡,你真的回来了?”
我点点头:“嗯。终于回来了。你还好吗?”
“别再走。求你答应我。”
我心里好想答应他永远不走,留在这里陪他。可是我内心深处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已经不能这样留下来了,这是一种本能,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我现在的状态是极不稳定的。“你千万别难过,要好好地生活下去,我一定会再想办法回来看你的。啊,好疼。”
霍应惊慌起来:“小凡你怎么了?”我就是感到全身都疼痛起来,就像被千斤的夯子砸一样。我摇摇头,贴着他的身子:“我……”他体温的感觉渐渐消失,我疼得视线模糊,再也看不清房间里的东西了,脖子上像卡着什么东西一样令人窒息,一团黑影渐渐将我笼罩其中。我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却在黑暗中抓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我猛地坐起来,剧烈地喘起气来。我正坐在一张床上。我伸出自己的右手,对着窗外的月光看了看,是一只白色的人手。我刚才做了什么噩梦,怎么会心跳加快成这个样子。
我深深呼吸了几下,拿起床头的水杯灌了几口,终于精疲力尽地又倒在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Low照
我没想到我这一睡就是三天多,醒来的时候全身骨头都跟没接上一样,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杜医生一脸焦急地坐在我床边,用听诊器给我听诊。我醒来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没见过你那么能睡的。”我揉了揉眼睛爬起来。杜医生说:“你先吃中饭吧。卫生间在那边。”
既然要吃中饭,那自然是先要洗脸刷牙的。我顶着一头乱发,趿着拖鞋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洗脸池旁边已经新放了牙刷、牙膏、梳子和毛巾。我总觉得今天自己有点怪怪的,却又想不出自己是哪里不对劲。我挤了牙膏,正要张嘴把牙刷放进嘴里,忽然看见对面镜子里的东西惊住了。我看到自己的舌头的颜色是血红色的,尖端不自然地向里翻卷,上面还胶着了一些恶心的血性分泌物。我的舌头怎么这样啊,难怪我只能发生不能说话。我试着动动舌头,依旧没有什么感觉。我只好先漱了漱口,才开始小心地刷起牙来。其实我的牙齿看上去也黄黄的,有几颗上面还有黑色的星星点点的牙垢,以后得多刷刷才好。
洗完脸以后,我梳了两下头发,又油又有头皮屑。我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个身体多长时间没有洗头洗澡了,想必身上也干净不到哪里去。我洗脸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脖子上有不正常的红斑,虽然隔了三天已经淡了下去,但是一看就知道是牙齿的咬痕,露在脖子非常靠上的明显位置。那天我顶着这样明显的欢爱痕迹在路上走,自然招人侧目。我身上还套着那天酒店给我的那身衣服,我慢慢地撩起了上衣,我的胸口上和腰身上也是一片狼藉,虽然伤痕都已经结巴,但是依旧触目惊心。
杜医生敲了敲门:“刷了牙就出来吧。等吃完饭再洗澡换衣服。”我应了一声,就脱了裤子坐到马桶上解手。虽然身上绑了那样的带子,但是所幸的是带子的后面设计了大大的开口,而前面用小巧的笼具套住了我的小鸟,只是不能站着小解而已。这东西在我身上固定得很结实,我决心吃了饭,再想办法把它解下来。毕竟我睡了三天,早就又变得饥肠辘辘了。
虽说是中饭,样式倒是和早饭差不多,桌子上摆了肉包子、细粥、水煮蛋、牛奶、咸肉切片、蔬菜小炒。杜医生拉着我坐到皮椅子上:“许少爷,你不要客气,随便吃。”我忙拿了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等吃得肚子半饱桌上残席半卷,我才发现杜医生已经盯着我看了半天了。我觉得当着主人的面,如此饕餮且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实在有损礼仪,我讪讪地放下筷子,笑了笑。杜医生摇摇头:“没事,你继续吃,吃不饱的话还有粥。知道你身体虚,都做了些容易消化不油腻的。”
我已经不觉得饿了,倒是对这位杜医生产生了一些兴趣。毕竟,他和我这身体的原主也不像是关系非常好的样子,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呢?我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看见沙发上放着笔和便笺,我走过去拿在手里,用目光征询了一下杜医生。见他不反对,我就拿到了餐桌上,然后写下了一行字:“我们以前认识吗?”
杜医生叹了口气:“许少爷你不记得我了?可我这几年来一直都忘不掉你呢。”话不要说得那么肉麻。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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