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侯府那场却过后,张良暂时搬去了白云山小住。
那是一个沉沉的阴天,那个人来到竹楼找他的那一天。
当时张良正在和自己下棋,一个一身蓑衣的人就那么平静雅致,理所当然地走进屋里,坐在了他的对面,带着一把裹在雨布里的剑。
张良抬起头打量那人隐藏在艾叶后的面容,饶是神机妙算,一时也没看出来这人是谁。
“子房,多少年了?”
那人一边开口一边掀起帽沿。
张良一瞬间惊悸震动,抖着嗓子叫了一声:“师兄?”
那人缓缓抬眼看他,曾冷峻英挺的容颜无可避免地留在了岁月里,但那偏灰的眼睛仍旧犀利。
正是伏念。
“子房……多少年了?”他又问了一遍。
“七千三百六十七天。”张良脱口而出。这是他一天一天数过来的,整整二十年。他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直到今天,遇见故人。
当年伏念被召去咸阳,然后就失了音信,生死成谜。
那段时间张良身心俱疲,赤练给他解毒的时候问他为何笑得一脸无心,他说毒已经进了心里。
他推演伏念的命数,推出来一盘散局。他推演其他人的命数,大多都不得好死,或者一生孤独。他不敢算颜路,也不敢算自己。
他不怕不得好死,但他真怕一生孤独。
“二十年了……我已经成了这样,你竟丝毫没变。”伏念喃喃。
“师兄……”张良声音哽咽,作势要跪到伏念面前,被伏念抬手止住了。
“坐下吧,子房。”伏念沉沉叹了口气。
良久沉默。
张良终究开口:“师兄,你恨我么?”
“恨过,在当年。”伏念笑了笑,“不止是恨你,我也恨我自己。我没有管教好你,让你心比天高。也恨无繇,恨他总是纵容你维护你,却葬送了他自己。”
一剑穿心。
伏念又说:“我有很多个时候都意识到要阻止你,但是无繇总说应该放你飞,他说他知道这个孩子会长大,会改变天下。”他定定地看了张良一会儿,目光锐利,然后温和下来,“他是对的。”
张良静坐在棋盘对面看着他,好像已经无悲无喜。
“子房,你快乐么?”
“快乐么?”张良喃喃念了一遍,轻轻笑了,“师兄,你说我快乐不快乐?你看现在,天下千万人称颂我的功绩,名垂千古万世扬名。”
“你为天下做了所有,自己却一无所有。”
“师兄……别说了。”
“子房,我这次来,是要同你告别的。”
张良霍然抬头,看向长师兄的面目,看到的是坦然自若的一个笑容。
“子房,我已经六十岁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是么……”张良扯扯嘴角。
当年的那些人,随风散落在四海八方,几乎挫骨扬灰。岁月巨大的轰鸣声在他耳边响起,所有人都走了,剩他一个,百无聊赖漫无目的地活在这个残忍的世界上。
“师兄,二十年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伏念没有回答他,他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可笑。
后来的这些时候,早已称得上是众叛亲离了吧。
“师兄,当年……起火那年,你到底在哪里?”
伏念看着他,眸光粘稠,看得他心绪停滞。
“嬴政在咸阳并没有接见我,只是让我在行宫待了几日,轮流派人来与我论论道,然后就把我放了。我心知不妙,日夜兼程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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