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别开目光,对于他现在的惨状不太能接受——然而想到这是萧的杰作,又稍稍去了几分同情之意,强调这是他咎由自取的下场——这教我忍不住唾弃自己:果然人心都是长偏的。
“放开大哥!”一个剃着板寸的男人握着一根铁棍对着我们大吼道。
萧冷冷一笑,慢慢举起了手臂,我循着那几人惊惧的目光,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萧攥着他衣领的手已经移到了他的颈部,纤细修长的五指牢牢地桎梏着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比她高出半个头的男人提了起来,不断收紧的手掌让昏迷着的人脸色呈现出缺氧的绯红,偏偏脸上还带着毫不在意的漠然神色,仿佛手中挟持着的不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那种睥睨却冷酷的目光即使并非对着我,心里却也随之升起了莫名的难受。
或许,让我难受的是,在萧蔑视一切的神色里,我好似能透过她漠然的保护色看见她将自己冰封的内心以及,深深的不安与孤寂。
明明是她正胁迫着别人,明明我们才是占据优势的一方,我却反过来担心这些有的没的,还因为某些可能是自己脑补过度的画面而感到丝丝心痛,回过神来后我不由在心里吐槽自己:还是关心一下现在的局面吧!
很显然,这群百里逐鹿的手下没有要放过我们的意思,却是碍于首领受制于我们才不得不待在原地寻找机会,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找到脱身的方法,我也不敢保证被惹急后他们是否还会顾忌一个已然失去行动和决策能力的首领的性命。
萧却是成竹在胸的样子,拎着百里逐鹿的脖子将他朝门边拖去,高傲地瞥了一眼小心翼翼警惕着她动作的人们,不屑地勾了勾唇,曼声开口道:“后退,否则杀了他。”
晃了晃软成一滩烂泥的百里逐鹿,证明自己不是在开玩笑,萧在诸人敢怒不敢言的瞪视下泰然自若地牵着我走出了房间,不紧不慢地下了楼——将手中的人质当作护盾,吓得一个偷袭的男人忙不迭撤回自己的攻击——确保没有人再敢轻易拿人质的命来赌双方的速度快慢,我在萧的示意下敲了敲房门,将那两个自我走后仍旧沉浸在甜蜜氛围中的家伙招呼出来,四个人维持着阵型将百里逐鹿围在中间,慢慢朝着门口退去。
就在这时,门口激烈的冲锋枪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对峙,当几个手持冲锋枪的男人破门而入的时候,萧快速地拉过我躲到了沙发背后,墨墨和吴放歌也在第一时间寻找掩体,倒是那几个原先与我们僵持的男人正对着大门的位置,在突如其来的攻击下,至少有一半的人被子弹击中。
一时间,血花四溅,浓烈的血腥味在客厅中弥漫开来,教人几欲作呕。
萧紧紧地抱住我,不顾我的挣扎,将我的脑袋按在她的怀里,用她的身体作为屏障将外界阻隔——在子弹呼啸得震耳欲聋的房子里,我却能清晰地听见耳边隔着柔软胸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缓慢却有力;一下又一下,仿佛同步了我的心率。
不管外面是怎样的危机四伏,我却觉得无比温馨,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
似乎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实际上只过了短短十几秒,枪声戛然而止,我听见客厅中央的男人大声喊话:“躲着的人都出来,投降不杀!”
萧安抚地揉了揉我的耳朵,拉着我缓缓站了起来,她摊开手,另一边却摇了摇与我交握的左手朝那几个人示意我们并没有携带武器。
那几个因为看到我们出现而神色紧绷的男人顿时放松了表情。
在我们之后,吴放歌与墨墨也依次从餐桌下走出来,那几个人的神情更轻松了。
我回头看了看,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百里逐鹿的人竟是全都横尸当场,而身为首领的他更是身中无数子弹,俨然被扫成了马蜂窝——死状之凄惨,教我不由默然。
前一刻还在与我侃侃而谈对基地的规划的男人,脸上的意气风发让他原本的悒郁之色都消去不少——尽管他曾经对我图谋不轨,但是当他真的就这样了无生息地躺在我眼前,还是教我受到不小的冲击。
对于近在眼前的死亡,我始终做不到萧的无动于衷。
善也好,恶也罢,生命都是平等的;任何一条鲜活的生命的逝去,都值得一场无声的祷告——仅仅出于对独一无二的生命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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