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见过?什么时候?”凤母追问,心里很急,语气倒是平缓,她知道凤父是个慢性子的人,索性等吧!凤父边回忆边说,“仔细算,我好像见过两次,小时候我记得和村子里的其他孩子一起去离家很远的地方爬山玩,当时一个小孩儿不知怎么的就掉到一个洞里,我们想救他上来,就身上绑着绳子,一个拉着一个,像猴子捞月亮一样,我那时候最瘦最小,所以我在最下面,但是那洞太深,人手不够,最后我决定自己下去。也不知道我顺着绳子爬了多久,总感觉是很久很久,本来一路都黑漆漆的,但是到了下面,却隐隐有了亮光,你知道那亮光是什么吗?”
凤父此刻故意卖关子,凤母白了一眼,冷声说:“这时候还不快说!”凤父又们了一口烟才继续说:“那亮光就是丞丞身上的图腾,姿态是展翅飞翔,神鸟好像是飞向深渊的。我只能隐隐约约看见,神鸟的轮廓模糊,它离我越来越远,直到最后不见了影子,我那时候心里又慌又怕,我就不敢下去了……”
“神鸟是不是在你的正下方?”凤母也料到了一样,凤父点头,说:“对,我一想,神鸟在我的正下方,离我那么远,远到看不见光亮……那说明这个洞深不见底,我们的绳子是我们村里最长的一条了,但还是不够,我就算有胆撒手跳下去,估计也没命知道下面到底什么样子,我就在那里悬着喊了半天,掉下去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动静,整个洞里就我的回音,现在想想都特别阴森。”凤父手抖了抖,吸了一口烟,一根烟自燃了大半根,白白浪费了。
“后来呢?”凤母站累了,指指里面说:“你也别抽了,讲个故事能抽一盒,到门口里面说,我有点冷了。”凤母转身往里走,凤父跟在后面,把身上的外套脱了搭在凤母身上。
一起坐下后,凤父长长叹了一声,身体半弯着,双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抱着头的姿势,看起来很苦恼,“后来,一大部分人一起留下来壮胆守着洞口,我和另外一个胆大的人走夜路回家去叫大人,我当时回去主要是怕我爹骂我,他骂人你也知道,打起来也是恨不得往死里打。那个人掉下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等我们再赶回去,天都黑透了,不知道是不是天黑走错了路,我们带着大人们再回去时,不止那个掉下去的人不见了,其他的小孩子也不见了。我按着记忆的路线往回走,自认为没记错,但就是不见那个洞……”凤父说到此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都说男儿不轻弹,但打小一起玩的那些个同龄人他都挺念交情的,总觉得自己当初不该那么轻易放弃,没有尝试就放弃,他一直内疚。
“我爹还是胖揍了我一顿,但没下狠手,估计老爷子庆幸我当时是回来了,要不然我可能也不见了。”凤父摇摇头,凤母越听越沉重,低声说:“你不是说见过两次,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第二次是我刚出大学校园,跟考古队一起在外跑的时候,我能加入考古队,都是因为这件事。”凤父说着说着,手又下意识去摸烟,他习惯边抽烟边回忆,但是看看一旁聆听的凤母双臂抱膀,有点冷的样子。凤父手里捻着烟,嘴上没停,“村子里当时出了那么个怪事,大家都知道,跟我一起回来那个人,回来没多久就病死了,大家都说这是中了魔障,我也没能幸免,左臂摔伤,无名指断了一截,这就是那时候伤的,但好歹我是留下一条命。考古队一开始看我年轻不懂事,不想我跟他们一起出行,后来知道我是那次事件唯一的幸存者才答应,条件是我带他们去找那个洞。”
“你找到了,又见到了神鸟?”凤母身为教授,原本受科学教育不该信这些,但是自己爱人的工作经历,还有现在孩子活生生经历的那一幕幕,她不能不信。凤父搓着左手的无名指,低头说:“对,好巧不巧,这次又是我一个人见着。”语气颇为无奈,凤母也好笑地说:“确实,也说不上是你的福气,还是晦气。”
“跟着考察队,也有了相对优厚的条件,那时候就扩大了搜索范围,我们一连找了几天几夜。出行时,我们查过天气预报,明明是说半月内都是好天气,但是那天晚上突然刮起北方,那时候还没入冬却飘起鹅毛大雪,我们准备的衣服都没有特别厚的,很多人都提议就此作罢,保命要紧,但我那时候特别倔强,而且冥冥之中觉得离那个地方很近很近了,所以他们都走了,唯独我自己留下。”凤父说的有些口渴,只能吞咽口水,歇歇气继续讲,“他们把被子衣服留给了我,我裹着所有的衣服被子还是冷的发抖,感觉身体快要冻上了,我时刻提醒自己不要睡着,但又冷又累,我最后还是睡过去了。我现在回想起来,无法相信那是一个梦,但没有任何证据……可能是我太想找到它,又或是它知道我可能会被冻死救了我,睡梦中我又看见那只鸟,浑身都是金鳞鳞的光,霞光照满天,我以为自己找到了,心情特别激动,醒来时才发现,大风吹走了我的帐篷,我的腿冻得失去了知觉。好在那时候天色也要亮了,我爬了很远,后来是有人上山来砍柴救了我……然后,我又被我爹揍了一顿。”凤父说到这里,才舒了一口气,故事总算讲到结尾了,回忆的过程很累脑子,但更累心,往事一桩桩,留下的人徒增一片唏嘘。
“这么说来,第二次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梦?”凤母问,凤父揉揉太阳穴,“说是梦,是我不确定,毕竟我那时候被冻得发懵,差点被冻死。但是,我内心里并不认为那是一个梦,我觉得那只神鸟为了救我才现身,我想见神鸟的心思这些年一直都只增不减,但是除了那一次,我再也没梦见过,你说那能是个梦么?唉!”凤父叹气,说不是梦,却没有证据。
“你这故事说的我头疼,我要琢磨琢磨,你也口渴了,咱们回去吧,看看丞丞,自己家闺女老麻烦外人,也不好。”凤母说着,起身往里头走,凤父咳咳几声,嗓子是有点哑了。
意外惊喜,俩人进来时,凤卿丞已经醒了,正窝在龙卿阙怀里。龙卿阙喂水,凤卿丞一口一口喝的很慢,看样子精神倦怠,脸色白的一张纸,但嘴角却是挂着笑,身体仰靠着龙卿阙,眼里只剩下这一人,父母进来全然不知。
“这是睡醒了?”凤母调整好语气,说话也拿捏着尺寸,凤父先去喝了水,也走过来看看凤卿丞,虽是倦怠但是是常人该有的模样,凤父心里安稳了一些。凤卿丞呼吸还有些弱,缓了半天才说:“妈,你和爸怎么还不睡?”
“你爸烟瘾犯了不说,讲故事的瘾也犯了,偏巧你睡着了,我就受罪了。”凤母嗔着,凤卿丞露出笑,“爸,以后讲给我听。”
凤父挺挺腰板,昂首说:“还是闺女好啊,行了,也不早了,都早点睡吧,我和你妈在隔壁,有事就说话,别都可龙姑娘折腾。”凤父看着凤卿丞那样子,就知道这孩子是舍不得龙卿阙,刚刚折腾那么一下,凤父不忍。
“伯父,不妨事,你们早些休息。”龙卿阙不愿客套,不过眼见着这两位老人爱女心切,一再避开之前的事,只冲这份心思,她就该善待。凤卿丞稳稳当当地躺在龙卿阙怀里,身体乏顿却睡不着,浑身软弱无力,连说话都费劲儿,也附和龙卿阙,“爸妈,你们睡吧,我也躺下睡了。”
最后,病房里的灯关掉了,龙卿阙欠身半躺着,手臂半弯着,凤卿丞就枕在龙卿阙的臂弯处,呼吸若有若无,“凤儿,身体当真无恙?”
“恩,只是累得很,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你太坏了,叫你叫醒我,你不叫醒我!”凤卿丞已经忘记之前的事,只觉一觉入梦,再也醒不了,梦境不由她,就像一台老旧的岁月留声机,它只有播放到某一个片段,才肯自动停下。
龙卿阙抚着凤卿丞发凉的额头,凤卿丞伸手去捉软润的手心,一不小心碰到了龙卿阙的食指,龙卿阙疼的缩手,凤卿丞察觉一样,打开台灯一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的手指怎么伤的?”心疼,不免动气,凤卿丞刚稳的气息又乱。龙卿阙的食指,血肉有些模糊,伤口处本来清洗过了,但不知道怎么的血就是不凝,一会就渗出血珠来。这会,血珠滚落,红了被套,凤卿丞直接张嘴,裹住了龙卿阙的食指,舌尖轻柔地包裹住伤处,吮吸的力度温柔,龙卿阙手指疼痛,但还透着一股子酥麻之意,在她的身体深处荡漾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编故事再打出来……还真是费脑力,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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