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生气了!”她又不依不饶地重复。
“……”楚浔不理会她,手里握着找出来的凝玉消痕膏,走回床榻,将剑收回剑鞘,放回架上。
她一点也没有要跟这个刁蛮幼稚到不可理喻的楚照计较的意思。
一点也不。
虽然她必须承认,这个混蛋总能惹她生气到忍无可忍还得继续忍的地步。从十年前见面时她就开始适应忍受这混蛋的胡搅蛮缠了,本以为甘陵王让人来接她和世子照,从此以后自己就能舒心了,可是……
楚浔都忍不住想要骂自己太天真了。当初楚照要走的时候,拉着她哭得那个惨不忍睹啊,眼泪鼻涕都一起流下来,声泪俱下地拉着她的手,还抽抽噎噎的,跟天塌了似的。自己没能忍住心里的欢喜,一下子给笑了出来,结果楚照哭得更厉害了,抱着她一边哭,一边把那些污浊之物直往身上的宫装抹,抹得她差点没忍住当场就抽出剑把楚照给砍死!
那时楚照依依不舍地抱着她,一面红着眼睛,一面断断续续地说话:“阿浔……我……我回去……回去一定……一定想你……你放心……我……我一定为你守身如玉……不会……不会娶别人……等父王……父王喜欢我了……我就来京城……来当你的驸马……”
楚浔现在很不悦。当初就不应该顾忌大臣们和父皇的存在,应该毫不犹豫地把楚照给弄死!就是因为自己一不小心心慈手软没把这位混账郡主给弄死了,才会让定安侯爷光明正大到自己的寝宫撒野。
“楚子锦。”楚浔面无表情地坐到榻上,对楚照道,“你过来。”
楚照先是看了眼架在剑架上的长剑,再看看楚浔的神色,心想着,这姑娘应该不会在大陈长公主的寝宫干出残杀定安侯爷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来,于是满不在乎,大大方方走到楚浔面前,一副无所畏惧模样,整整自己已经破烂的衣服,笑道:“阿浔让我来干嘛?不是就寝吧?”
楚浔眸光一冷,轻笑道:“侯爷,本宫只是想告诉侯爷,女子注定不能成事,何况侯爷这等轻浮的女子,本宫更是最为不屑。”
楚照一愣,默默地坐到楚浔身边,原本玩笑的心情也渐渐沉了下去。
她不是不知道楚浔对她最多也就只有姐妹之情,也不是不知道楚浔的心太大了,装下了整个大陈的江山,却又小得连自己也装不下。她知道她的试探已经落空,甚至是再次的失败,无论如何,她永远也比不上大陈,比不上她心心念念的百姓。
可是那又能怎样?她楚照要的,天若给,她便纳之,天不给,她便取之!谁也不能阻拦自己得到她,哪怕是这大陈江山,哪怕是天子百姓。
只是她舍不得她难过。她楚照之所以放弃权力,是因为她的忌惮,之所以只身入京,是因为她在京城,之所以被困深宫,是因为她在皇城。她的一切都是为了靠近她,离她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楚照不会相信楚浔对女子之间的感情排斥和厌恶,慢说在这大陈皇宫里,就是她临州王宫中,她父王的妃子里,她见过的龌龊事多得很。常侍之间,妃子之间,宫人之间,官吏之间,多得是比女子间感情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自小她便耳濡目染,熟视无睹,何况是这比王宫更甚的皇宫里呢?再说,男女之间真就是天道了么?楚照绝对不会相信。楚浔这样美好,绝世无双的女子,世间哪等男儿可配得上她?男子都是些腌臢浑浊之物,女子才是天生的钟敏俊秀的清流,楚浔生来就是该是楚子锦的,这都是前生注定好的,不然怎的教她遇见了她,又这样没有道理地喜欢她?
楚照想着,便对她说:“我心里其实明白得很,不过你不要管我,任我执迷不悟也好,我对你不是平凡男子对女子那种非分之想,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强人所难。我心底念着的,只是希望你能幸福,但是这份幸福我实在不放心别人来给,只怕不够,比不得我对你的喜欢。你可以拒绝我,甚至可以像今日一样赶我走,”见楚浔神色冷清,她又笑了,“可是我大抵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开你了。我虽然不是男子,可是,论感情我比男子对你真心,从一而终,别无第二;论才情我不屑和这时间男儿比,功名利禄,不过浮云耳,他们追逐的王侯将相,恰是我最是鄙夷的;论容貌,我虽是不如你,但胜在端正;论家世,我父王虽然算是旁枝,可毕竟我还是高祖皇帝的后裔,孝文皇帝的玄孙,是个正正经经的皇族;论谋略,我不敢称自己多有高明,但行军打仗,朝堂论策,我也能试言一二。”
“要是除去女子的身份,我如今是大陈千户定安侯,我再做些事情,不出错的话万户侯也是唾手可得。如果我不来京城,凭借着我临州三万王军,我再不济也能自己赚个王爷当当,比父王这世袭的王位来得实在。”
“我一直以为我会呆在临州做我的甘陵王爷,可是每次听到你长公主楚浔又做了什么百姓称赞的事情我就越发想念你。我舍弃我的一切就是为了你,不管你怎么看我,我楚子锦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你无法阻止我的决定!”
楚照说得字字诚恳,动人肺腑,也说得豪气云生,气势如虹。
这样意气风发的定安侯,让长公主忌惮和起了杀机。
可是这样的楚子锦却让楚浔楚怀槿震撼,刮目相看。
原以为楚照只是年纪小,不晓得什么才是合乎天理的,才会口口声声嚷嚷着喜欢自己,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妙。如此真诚的眼神,让楚浔不容置疑,也有些茫然若失。
原以为楚照是个女子,对大陈构不成威胁,如今看来,一切已经不是她想象的样子了。
当所有的事情开始失去控制,楚浔深深地起了杀意。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无法掌控一切的感觉。
只要她再次将手放到剑柄上,轻轻一抽,然后用这把陪伴自己多年的宝剑快速在楚照白皙的脖颈上一划,这个世界上便没有了野心勃勃,雄才大略的定安侯,没有了对大陈朝一个强大的威胁。
可是,楚浔迟疑了。
利用她,无故杀了她,如何跟百姓交代?她还不曾有悖逆之心,也不曾伤害百姓,更不是什么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坏人。
暂且饶了她罢。楚浔想。
“子锦。”楚浔松下紧绷的脸,正色道,“下回,莫要爬窗了。要是你想来,便来就是,翻窗越户着实不成体统。”
楚照无所谓地指着刚才爬的窗口,再指指自己,说:“爬窗的也不一定是盗贼,不一定是刺客,还有可能是半夜邀约长公主殿下的定安侯爷。”
楚浔看了看她被扯破的衣服,颇为责怪道:“你才刚来皇宫第一天就弄成这般狼狈,往后你还得住个一年半载的,还不得弄的灰头土脸,无颜面对高祖皇帝?”说着便将药瓶递过去,待楚照接过,又道,“定安侯可真是能耐,小时让你学武你说累,让你学文你说烦,也不晓得你怎的从乱贼手里逃出来的!”
楚照拔开瓶塞,用小指勾出膏药,轻柔地抹在自己受伤的地方,听着楚浔的话,她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待抹完手上的伤,将瓶塞塞了,轻轻扬手一丢,瓶子稳稳地落在刚才楚浔翻动的箱子上。
她偏过头来望着楚浔,半真半假地回答了她的问题:“离开怀槿十年,我对怀槿的思念煎熬得我没法忍受,于是想起怀槿说过,甘陵王的郡主应该是文武双全,才艺兼备的,我虽然不喜欢这些,但是为了你,我愿意去学。”
顿了顿,接着道:“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不去想你,所以我逼我自己读书到深夜,逼我自己每天练武,什么琴棋书画,什么文治武功。结果一不注意,学得如此精通,发现这样的我似乎更能讨你喜欢,所以我努力去做好这样的人。”楚照故作轻松地玩笑。
楚浔的叹息,轻轻浅浅地逸开。
“不论什么样的子锦,都是阿浔最疼爱的子锦呐。”
忽然,楚照再次笑了,这回眉目间都是隐藏不住的欢喜,眼里流连着不可言说的满足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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