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叶之鸣叹气,“为什么非进天策府不可呢?去我山庄多好,起码不用受这些罪。”
周献沉默了片刻,“我听说扬州一役……藏剑山庄也死了不少人。”
叶之鸣手一顿,随即在周献手背上用力拧了一下。
“诶!”周献一痛,唰地抽回手来,正想说叶之鸣又哪根筋不对了,却见那人眼眶通红。
周献被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跑到叶之鸣身边,他手在对方头上停留片刻,觉得不对,又换肩膀,还是哪里不对,最后只得半跪下来,仰头看着叶之鸣,焦急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哦……我好像是说错话了,我……不是……”
叶之鸣眼眶红红的,却没掉眼泪,与周献担忧的目光对视了一会儿,摇头,“你说得对,没有国了,又哪里有家,没有国了,偌大天地也就没了安身之处,这天下也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去哪儿……都是一样的了。”
周献大着胆子,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别难过,我们会赢的。”
“赢了……离开的人也回不来了。”叶之鸣道:“木头,临止师兄走了,还有小桃师妹,安师兄,飞师姐……从小与我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从小就护着我的人,都走了。”
周献见不得他这幅样子,心疼得快不能呼吸,他挨过许多暗箭,也受过许多枪伤,却从没有这么痛过。
他紧紧握着叶之鸣的手,“我会给他们报仇,我会给所有死去的兄弟报仇。”
叶之鸣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我要亲自砍了安禄山的脑袋!”
周献皱眉,“我帮你砍,你……”
“怎么,几年不见你以为你现在就打得过我了?”叶之鸣不服气,“安禄山的脑袋我早就预定了!”
周献见他脸色恢复过来,心里松了口气,摇头道:“那你得排队,想要他脑袋的人多了去了。”
叶之鸣抿了抿唇,定定地看了周献一会儿,伸手捏捏他耳朵。
周献浑身一僵,只觉得所有血液都充着耳朵和脸去了。
叶之鸣说:“真神奇,你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可我还是觉得你最亲切,最让人有安全感。”
周献一喜,“是吗?我让你有这种感觉吗?”
叶之鸣反应过来什么,脸一红,“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你终于不是那个累赘小子了,不会妨碍到别人了。”
“我什么时候妨碍别人了。”周献无奈,他还半跪着,手抓着叶之鸣的手,两人距离很近,这么说话显出一份别样的亲昵。
叶之鸣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尴尬,他默默地抽回了手,周献咳嗽一声,跟着站了起来。
“我……不如我们去打一架?让我看看你长什么能耐了。”叶之鸣道。
还是把切磋说打架,周献眯起眼睛,“好。”
两人找了一块僻静的地方,互相拉开架势,叶之鸣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自己可能赢不了,毕竟是鬼门关里冲杀出来的人,已经不能和昨日再同日而语。
叶之鸣收敛起心神,提高所有的注意力,二人默默看了对方片刻,叶之鸣一个虎跑冲了上去。
周献躲也不躲,侧身闪开手腕一翻长-枪挡住了叶之鸣的剑。
刀剑相撞之声刺耳无比,火花刹那闪过,周献手中挽着枪,脚下也不忘进攻,叶之鸣一个旋身躲开,回头一个玉泉,周献穴道被剑气戳中,嘴角却勾起笑容。
“你打法变了呢。”以前的叶之鸣大开大合,从来没有这么按部就班的打法。
叶之鸣哼了一声,手中轻剑一转一回鞘,重剑几乎是同时出手,夕照带着雷霆之势袭来,周献却在剑挨到自己之前突然解了穴道朝旁边闪了开去。
叶之鸣一愣,醉月却是来不及用了,他这一下变成了背对周献,周献一个回刺外加破风暗器出手,第一个破风打上了手腕穴道,手腕一麻,重剑脱手,第二个破风撞在膝弯处,脚下一软差点就跪下去。
长-枪比在了脖颈边,叶之鸣翻个白眼,“木头,你这招打法从哪儿学来的?”
“自己琢磨来的。”周献将他拉起来,手慢腾腾搂在对方腰上,“能巧取,就不硬夺。”
叶之鸣叹气,“老了,不中用了,剑都拿不住了。”
周献没开口,搂着他往回走了两步,突然说:“你右手有伤?”
叶之鸣咧嘴,“这也看得出来?”
“藏剑山庄以轻剑重剑随意切换,功法也随之变换为名,怎么可能会让剑轻易脱手?这应是基础中的基础,我那一下本意是想逼你将重剑换方向,露出破绽,哪里知道会如此轻易……”周献皱了皱眉,“你不该来。”
“我来不来我说了算,你说了不算。”叶之鸣目光垂下,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一年跟人拼得太狠,伤了筋骨,之后落了点病根。”
周献简直不敢想当时提不了剑的叶之鸣是怎么在敌军里活下来的,那之后又花了多少时间去修复伤口,他突然有种冲动想将叶之鸣扒光了看看他身上还有多少伤,他既想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却又害怕知道。
周献的沉默并没有引起叶之鸣的注意,他原本也就是这么一说,他不信周献身上没有伤,沙场里进进出出,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事,能活下来都是幸运,其他的自然不能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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