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噗嗤一笑：“无聊不无聊。”
阿芳仰起脸，斜睨着小曼：“我长得也不比你差嘛，怎么不叫我西施？”
“你喜欢，那你就叫西施好啦。”她才不在意别人叫自己什么。又是两碗麻辣烫出锅，小曼刚交到阿芳手上，就听见街那头忽然爆发出一阵喧哗。
杀猪般的嘶吼声，汽车刺耳的鸣笛声，混着种种人声交杂在一起，小曼搞不清楚前头是什么情况。
一边的鸡蛋灌饼大叔手忙脚乱地准备收摊，看小曼愣着不动，念在做了几天邻居的份上赶紧提醒她：“小曼，快收摊吧！城管……城管就要来了啊！！！”
大叔紧张得气喘，当代城市的三大兵种是什么？城管、保安、拆迁队！其中最可怕的就是城管，打砸抢没有一样不干的！自己做个鸡蛋灌饼起早贪黑容易吗？城管偏偏要把他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赶尽杀绝哟……
极少听说城管会来扫荡垃圾街，众所周知城管的上班时间是早八点到晚六点，偶尔加班加点来过这里几次。据说场面惨烈无比，可小曼前几日才来到这里，自然不太清楚城管的危险性。
“不说了，我先走了啊！”大叔的摊子小，把煤气罐子一放，跃身跳上车子，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街角处。
“小曼，你也快收摊啊！”阿芳着急了，把塑料凳一把把叠起来，嘴里抱怨着，“我就说吧，你应该多雇一个男的，这么多东西我们两女的怎么搬的过来。”
气氛异常混乱，阿芳的话根本听不清多少，小曼弯腰收拾锅子，身边急匆匆掠过几个人影，她抄起汤勺大步追上去：“都站住！吃了饭不付钱就想走？”
“小曼！”阿芳拉住她，“钱我收过了，你快把那辆破皮卡开过来，我们撤！”
“城管打人啦！城管打人啦！”又是一阵骚动，目测离自己所处的位置不远，小曼和阿芳刚合力把冰柜抬上车，一群人气势汹汹地站在了自己摊前。
阿芳今年刚二十出头，胆子又小，看着那群穿着湛蓝色制服的人眨巴着眼睛，大气不敢喘一声。
“谁让你们在这里摆摊的！”
为首的男人腆着个肚子，满面油光。他刚张嘴没来得及出声，被他身边的人抢了先，看得出来他很尴尬又立即恢复常色，一脸凶狠。
小曼有那么一瞬间的游离，犀利且冷酷的声音，竟出自一个女人之口，女城管？这倒是少见。
面前站着一排人，皆是好整以暇的眼色，小曼分辨了很久，才找出被那个胖子挡住了半边身子的女人。
纤弱的身板不像是能说出方才那般底气的人，可这里也只有一个女城管，除了她还能是谁？在夜色下隔了一段距离，胖子又挡住了路灯的光亮，小曼看不清楚那女人的脸。
但她倒是清楚这女人霸道得很！
“大家都在这里摆摊。”小曼又搬了张折叠桌上车，掸了掸身上的衣服，身边的阿芳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你无照经营，侵占道路，破坏市容，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一路过来全是对自己撒泼打赖的人，胖子被惹得没了耐性，怎么也得带个人回去给上头一个交代，好不容易看到这个性子不那么无赖的，准备带回去交差。
“钟队，我看把她的桌椅收起来就差不多了，这个点带回去做笔录……”那女人又一次出声，见胖子还沉默着，自己上前把小曼还没收上车的桌椅放在城管的执法车上。她一行动，其他几个城管也跟着没收小曼的东西，好在有一部分早就收上了车，城管没上来跟她抢。
“你！你们凭什么拿走我的东西啊！”小曼狠狠地瞪着要来拿自己手里凳子的女人，现在她是看清楚了，那女人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长发在脑后盘成了发髻，一张挺精致的脸上，全是自己最看不过眼的骄纵！
她买这些桌椅倒不贵，算起来也就两三百块钱，可小曼就是心里有气，说什么为民执法……呸！抢老百姓的东西倒有王法了！
女人看小曼气急败坏那样，有些好笑，碍着那么多同事在跟前，只把身子朝她那里凑过去些，声音里含着笑：“文明执法，谢谢合作。”
“文明个鬼啊！”小曼用力将椅子往后扯，女人好像没想到她力气会这么大，整个人都被她带了过去。
于是一副怪异的场面诞生了，小曼紧抱着椅子横躺在地上，女人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两人上下对视，中间只隔了一把大红色塑料椅的距离。
“我告诉你啊……”小曼梗着脖子，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红了脸，很想理直气壮地告诉那个女人，又没勇气直视她。
“嗯？”女人挑了下眉毛。
又在笑！小曼更不爽了，自己在她眼里很好笑吗？看看她！还说自己是执法人员，出来执法化了淡妆又戴了耳钉，这是要闪瞎哪家摊主！
对方打扮得再好看，都不会改变她要同这个人做对到底的决心！
“我要告你……”小曼说得极为严肃。
“龙姑娘！”城管那拨人注意到这两人，连忙过来扶起那女人。
“小曼！”阿芳也不管那些桌椅了，反正再争也会被抢，跑过来拉小曼。
龙姑娘……小曼心里嘲笑了一遍这是什么鬼称呼，那女人还以为自己是小龙女不成？
小曼把怀里的椅子递给阿芳，让她把自己的战利品放车上去，转而眯起眼看那嚣张的女城管，微微仰起脸：“你叫龙姑娘啊？”
女城管漫不经心地瞥了小曼一眼，回头对别人说道：“都收完了？我们走吧。”
“喂，喂！”小曼急得大声喊着，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帮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养家糊口的东西就这样被城管收走，小曼的心肝脾肺肾都跟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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