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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自涯，你跪下！”楚挽墨冷冷的扫了两人一眼，目光最终落到‘奚自涯’身上，被她冰冷的目光射到心口仿佛能立刻凝结起一层寒霜来。

“喔……”苏五儿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楚挽墨，很不情愿的应声之后就乖乖的跪到了供桌前，末了她回头对奚自涯翻了个白眼：靠，还要帮你装孝子，有没有搞错！奚自涯翻回一个白眼，满脸鄙夷之色。对于司马家的人她从来就没什么好感，管她什么名臣良将、天之骄子她统统没放在眼里。

“给你娘磕头上香。”楚挽墨把一炷香递到‘奚自涯’手里，神情严肃不容她拒绝，“给你的生母司马瑾瓷磕头上香！”见着‘奚自涯’愣神，楚挽墨又强调了一遍。她的声音很大，这句话也清楚地钻进了真正的奚自涯耳里。

“生母？那么你呢……”不，这不可能是真的，她的母亲明明是楚挽墨。从她记事起就只有楚挽墨，她的父亲亲口跟她讲的：“涯儿呀，你娘不疼你是她天生性格冷清，你是她亲生的她一定是爱你，她不会抛弃我们爷俩的，不会的……”

“我并不是奚自涯的生母，她的亲生母亲是慕容瑾瓷——莲白衣同父异母的姐姐。当年司马徵逼死自涯的亲娘把孩子交给白衣，为了保护自涯，白衣和你都差点丢了性命……”

“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你们两人身上的这对玉镯就是最好的证据。所以昨夜自涯挟持五儿，隽儿她会动气。她害怕涯儿你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做出不仁不义之事，她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了良心。”楚挽墨对着两人将十几年前的故事和盘托出。苏五儿依稀看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楚挽墨，对人对事冷若冰霜。

“啊……住口！我不许你胡说！”毫无心理准备的奚自涯越听越不安，她面色发白已将两耳捂住蹲到了地上。

“原来玉镯是这样的来历。”苏五儿听完了整段故事显得相当平静，这里面的情节她都知道唯独从小带在她脚上的玉镯她不清楚。她撩起衣袖看看自己的手腕，果然奚自涯身体上也带着一个跟她一样的玉镯。

“所以你的父亲欺骗了你，我们都欺骗了你，涯儿对不起……”其实真相本就残忍，楚挽墨也从来不是喜欢故作掩饰的人。在奚自涯偏离正道以后，她比莲白衣更加清楚的知道，唯有告诉自涯真相才能让姨侄两人解脱。一个谎言开始之后，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填补，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除了悔恨。

“唉。”苏五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手里拿着的香已经烧完了，她起身走到供桌前从新点了一炷，虔诚的拜祭起了奚自涯的母亲司马瑾瓷。从来不信天命的她第一次感到了宿命的力量，人生万变皆有因果，就像如今她和奚自涯灵魂互换，若没有那诸多的恩怨因由，若没有奚自涯前来硕人岛寻仇，她们也许这辈子都不会相遇，更不会在山顶上有那般离奇遭遇。对于‘奚自涯’的反应，楚挽墨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既然她肯承认司马瑾瓷是自己母亲这个事实那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其他的事就由她日后慢慢去想通吧。

“这个世界充满了谎言！我该相信谁！你还是你！”此时真正的奚自涯已经面临崩溃的边缘，她的怒火难以平息，这样的真相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奚夜欺骗了她，楚挽墨也欺骗了她，父母都能一直骗自己的孩子，她还能相信谁！她抬起头看着大殿上空，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烫金大字，上面刻着：谎言、骗局、生母、复仇……这些字正汹涌的朝着她袭来，压得她眼前一片漆黑，压得她心口抑郁沉闷喘不过气，无助的她被这无边的谎言一点点吞没，她仿佛叫不出声，挪不开步，什么都不能做。

苏五儿看着这样的奚自涯竟莫名的感到心疼，她快步过去抱住苏五儿而后在她耳边小声安抚：“没事的，都会过去的……有我在，我不会骗你。”自己的肉体从小因奚自涯受折磨，而她十五年来想必过得更加痛苦，从精神上折磨自己更难得到解脱。或许老天爷这样安排她们互换灵魂，是想让奚自涯过得轻松一点？那她也必须做点什么，前世今生在恍惚里活了几十年的人应该清醒了。

“五儿……你怎么了……”楚挽墨眉心紧锁，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突然又有些后悔刚才说了那番话了，她到底该怎么办，该拿这些孩子们怎么办……

“她没事的，交给我照顾吧。”苏五儿抱起奚自涯朝殿外走去，楚挽墨没有拦着眼里这个太过平静的‘奚自涯’，因为她清楚这事只有与苏五儿同龄的奚自涯能劝住她。

走出仁殿，苏五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暴风雨过后的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空气很干净，尘埃都被洗净，树上发的新芽晶莹剔透。

“自己抱自己好奇怪啊，不知道是你的真身内力深厚还是我的本尊本就玲珑纤瘦，嘿嘿我第一次抱着别人健步如飞哎，以前啊我就只能被别人抱的。”苏五儿尽量找了些轻松的话题，说着她又使出了轻功，相当有成就感。

“你小心点，不要又撞到树上，撞坏我的真身。”说完奚自涯缄口不言，闭着眼窝在苏五儿怀里，大概是因为那是自己的身体所以她格外依赖。

“我带你去兜兜风吧。”苏五儿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衣衫被浸湿，她低头看了奚自涯一眼顿时喉头哽住，眼底跟着浮起了一层水雾，自己就好似在照镜子，真真切切看着自己哭原来是这样一件让人心痛的事。她们都是一样的同类，一样的脆弱敏感。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明奚自涯身世的同学回《琳琅公子》温习一下前几章。

☆、蒲公英短暂的流浪

苏五儿抱着奚自涯来到‘株殿’后山，她平时不开心的时候最喜欢来这个地方，生机勃勃的草原配上风轻云淡的自然姿色总让人能暂忘烦恼。这里的蒲公英正是开得最为繁盛的时候，在阳光下那些花托上的洁白绒球由风一吹，无数银色透明的种子就漂浮起来，飞向天空开始流浪。苏五儿和奚自涯逆风而上，毛茸茸的小家伙们成群结队一拥而上显得格外欢喜。漫天飞舞的蒲公英种子顷刻间迷离了苏五儿的双眼，两人仿佛置身于一条涤荡的银河，梦幻的场景里心也跟柔软了。脚下的青草也变成了软绵绵的糕点，这个世界里满是轻柔，轻柔的飘散、轻柔的落地、轻柔的旋转。它们细细吻过两人的脸颊、指缝、耳际甚至调皮的钻到了衣领里。短暂的流浪就此结束，它们种在两人身上，种下了一丝丝心动与希望。

“呼……你知道蒲公英的花语吗，是无法停留的爱。”调皮的银丝伞落到奚自涯的内眼角，心细的苏五儿轻轻一吹，吹皱了奚自涯的眉，吹开了紧闭的双眼，“花语？”

“花语就是根据花的特点所赋予它的各种意义。蒲公英在天空飘着也想要停歇，可是偏偏当它想某个地方留下来的时候风又把它带走了，好似人与人之间短暂的缘分，匆匆一瞥永远无法停留。”

“就像它们现在不断从我们身边擦过一样。”奚自涯随手一抓，蒲公英的种子落到了她的掌心，一摊开掌心，轻风又将它们带走了。

“有没有觉得这里很美？”苏五儿说完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苏五儿你以为是在拍电视剧啊，说这种煽情的话，自己掌嘴一百下吧你，BSBS。

“嗯。”

“那你心情有没有好一点？”继续鄙视自己，但是她想奚自涯能开心一点是真的。

“没有。”奚自涯倒也直接，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喂，本大小姐可是很少这么有耐心哄人的啊！肩膀上顶着个大窟窿带你来散心，我容易么我！”

“呵呵，有机会我带你去桃花门，那里有世间最美的桃花。”奚自涯总算笑了，虽然那声音不是属于自己的却很动听。

“所以你作什么作嘛，好好在桃花门当你的少门主不就好啦。”苏五儿放下奚自涯，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臂开始碎碎念。

“谢谢你。”奚自涯站在苏五儿对面，郑重其事地伸出一只手。

“呃……干嘛突然这样，我很不习惯看自己可爱的脸装正经哎……”苏五儿低头握着奚自涯的手，静静地感受着掌心的温度，这种久违的触感与温热让她心生感激。

“谢谢你救过我的命。好好用奚自涯的身体尽情感受这个世界，去吃你没吃过的酸甜苦辣，闻你没闻过的香甜，尝你没尝过的痛，知你不知的冷热。我想老天让我们交换了身体，一定是想我偿还你的恩情。”

“呵呵，你你太客气了。”苏五儿笑得有些尴尬，其实她说你太客气的意思就是那我就不客气了……

“佛教有云：眼耳鼻舌身意，由六根起才追逐七情六欲，现在我香色味触丢了，六根净了三根未必不是好体会，你说对不对？”还没有适应过来新身体的奚自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自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