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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连陌提出他要离开时，莲九只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偏偏那人毫不动摇。

“行啦。不要哭了。乖乖地修炼，我很快就回来看你。嗯，拉钩？”

“别小看拉钩哦，这是世界上最最神圣的契约方式呢！”

好在，这个人真的如约回来了。

在他离开的这些年里，莲九一直反反复复地回忆着两人相处的细节。对于许多东西来说，拥有后再失去远比从来不曾拥有可怕。莲九尝过了和连陌在一起时每天充实快乐的滋味，就再也无法忍受独自一人时空荡荡的孤寂。

他想着，连陌喜欢温柔的人？那自己变得温柔的话，他会更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吧？

连陌喜欢自己……这样的笑容？莲九便对着水面一遍遍地练习，保证每次唇角勾起的弧度都完美无缺。

优雅……又是指什么呢？等、等他回来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

莲九现在回想起来，忽然觉得，自己大概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变得偏执而不择手段了吧？他自己，本来是什么性格呢？他早已经忘了。当连陌回来后笑着夸奖了一句“小家伙越来越可爱了呢，我喜欢看你的笑容哦”，他便欣喜若狂，如同得到了莫大的鼓励般一条路走到了黑。

这样想着，莲九再次露出了莫颜所熟悉的温柔笑容：“阿颜，你说我根本不是你喜欢的那种人……你可以再给我详细说说吗？你不喜欢我的哪些地方，我都可以改的。”

莫颜却扯起嘴角笑了笑：“我并不是想兴师问罪，质问你为什么表里不一。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一直披着假面不累吗？你非要和我在一起，现在我也没法反抗，那在一起就在一起吧——但是，至少让我真正的了解你，行吗？”

莲九愣了愣，他还以为他们又会像前几天那样吵起来，到最后自己又只有用出强迫的手段。

可是——“现在的我，就是真正的我啊！”莲九这么说道，稍微停顿了一下，迟疑地问，“阿颜是觉得，像我内心这么自私又偏执的人，根本不会是表面上那种温柔从容的样子是吗？但这就是我啊，如果说很久以前它还只是我的一层面具，但现在，面具已经和我的血肉长在了一起，再也揭不下来了。”

从你第一次决定离开我的那时候起，我就抛弃了“自己”，拼命成为能被你喜爱的那种人，时刻担心着自己表现得不够完美，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成为了你讨厌的样子。莲九将这句话咽了下去，因为莫颜现在还并不觉得他和连陌是一个人。

莫颜完全没想到莲九会这么说，一时间呆住了，久久没法回神。

莲九摸摸莫颜的发顶：“还有些话，我以后再给你说吧？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我刚刚都被吓住了，心里面害怕又难过。”

“没有生气……我就是弄不清楚啊！”莫颜呆呆地反驳他，“我说你根本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人，又没有说我因此就不喜欢你了。这种感情——能说变就变才比较奇怪吧！”

“那……你现在喜欢我吗？”莲九睁大了眼睛，里面满是光彩。

“喜欢啊，”莫颜也懒得掩饰矫情了，直接回答，“但是！在你发誓不再和连陌有一丝瓜葛之前，我都处于心不甘情不愿的状态——说的这么直白了，你应该能明白我现在的心理活动了吧？”

“嗯，明白了。”莲九默默点头，心里想着：何锐在这方面真是见解卓著，跟他说得一样呢，可连他都同意这会儿除了“温水煮莫颜”外没别的办法，那……就先这么着吧。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过得其实还算融洽。

莲九如愿以偿每天都和莫颜腻在一起，吃饭睡觉看阿颜，虽然莫颜一直对他不大主动，但他却已经觉得非常满足了——好吧，其实还是有着若干遗憾，比如说那张玉质面具啊，比如说两人亲亲蹭蹭的时候莫颜从来都既不反抗也不迎合啊，再比如说莫颜非要随时都让那把碍眼的长剑待在他们附近啊……

预言帝何锐弹无虚发，“道阻且长”四个字精准地概括了莲九的目前状况。

一个月后，何叶前来汇报他们所调查的仙踪楼消息。

☆、灭族

莲九在仙踪楼的人拦下苍云宗的飞舟时，之所以能够一眼看出他们的身份，是因为这个组织在普通修真者看来或许名不见经传，但对于暗地里做情报生意的寻陌馆来说，这个神秘的杀手集团一向是许多顾客打听的对象。

寻陌馆到底打着拍卖行的旗号，属于敞开大门来做生意，而仙踪楼的行事风格则堪称隐秘。

它的触角遍布了许多个世界，在寻陌馆掌握的资料中，仙踪楼已经在七十多个世界留下了足迹，但却从来没有具体的楼址，总结他们所做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杀手直接上门“推销”,谈清价钱与时间要求，在规定时间内彼此钱货两清。

何锐先将仙踪楼的大致情况给莫颜讲了一遍，然后躬身道：“我们在排查苍云小世界的过程中，发现凌空门与仙踪楼的联系十分密切。在凌空门三千年前于苍云小世界建派之初，似乎就受到了仙踪楼的扶持与辖制，两者之间可能存在从属关系。但由于我们寻陌馆近几年才来到苍云小世界发展，不能确定除了动作明显的凌空门之外，仙踪楼是否还在这里安插了其他钉子。”

莲九疑虑道：“能查出是谁想要带走、或者说是追杀阿颜吗？”

何锐摇摇头回答：“没能查出来，仙踪楼的顾客只和跟他敲定生意的杀手接触，而保护顾客信息，一直是仙踪楼引以立身的根本，消息封锁得很严实。”

“假如想要杀我的那个人暂时找不到我的踪迹，”莫颜推测道，“但只要目前没有超出委托期限，追杀我的任务就会一直存在对吗？”

何锐点点头：“对，是这样的。修真者的寿命本来就长，将追杀期限定个两三百年是很常见的事情，当然，要求三天七天解决目标的案例也不是没有。”

莲九察觉到莫颜的若有所思：“阿颜，你是有什么线索吗？”

莫颜想起母亲自爆时的场景以及红衣人当时对“法诀”的执着，迟疑地道：“我怀疑这件事和我的生身父母有关。”

稍作犹豫，莫颜将他在三生石上看到的婴儿时期的场景说了出来，然后道：“我母亲好像是叫司白桃，追杀她的带头红衣女人叫做言幼琴，母亲还提到了一个花醉萱，似乎是个坐收渔翁之利的厉害女人。”

莲九和何锐对望一眼，莲九问道：“阿颜，之前你提到‘破虚诀’，是怀疑它就是红衣人当年索要的法诀吗？”

“或许有可能吧……”莫颜其实并没什么有力的依据，他之所以会直接猜测能破碎虚空前往仙界的破虚诀跟母亲的事有关，完全是因为他在三生石上是前世、今生、未来的三个场景连续播出，前世的他在废弃的仙界晃了一圈，紧接着就是被寻觅的秘密法诀,顺势就联想到一起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