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对蓝染,那种明明尊敬放低自我的姿态,永远站在蓝染身后,却始终有一种无法消散的不协调感,一护一直以为是银那堪比蓝染一样深不可测的笑容,现在他知道了,也许这个人,并非大家表面所看到的全部。
只是那种不协调感,到底是什么呢?
“呐,白哉……”一护小心翼翼地观察了白哉一番,讷讷地开口。
白哉细细地咀嚼完嘴里的食物,才回他,“干嘛?”
“银说的,是真的吗?”
“你指哪个?”
“哈?”
白哉耐心地提示他,“是指没有朋友,还是问特意申请上全天课的事?”
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句话,说话者本人淡漠的语气好似什么都不在意,却在一护的心头上砸下重重一击,此刻心口出隐隐泛起的钝痛和酸楚,一护无法解释清楚。
难怪之前自己说把他当朋友的时候,那一瞬间少年苍白而并不显病态的面容上显现出一种异样神采的光芒。是发自内心的欣喜……吗?只是因为如此简单的一句话?
白哉,这就是你的童年么……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是在嘲笑我吗?!”
什么?!一护一时错愕,有些不知所措。
听到那句话后一护不自觉流露出悲伤的表情,在白哉的眼中却是同情和怜悯,心高气傲的贵族少爷,即使面对这个不自觉想要亲近、非常期待能够成为朋友的橘发少年,能够从他身上感受到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不是谄媚或是恐惧或是厌恶,只是单纯地把自己当普通人一样看待,理所当然地对着刚认识不到一天的自己说着“我们是朋友”的家伙,并不讨厌,甚至欣喜。来自于这样的他的同情和怜悯,白哉不需要。眼底掠过阴霾,脸色沉了下来。
贵族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词。
正要翻身走人,被却一声铿锵有力的“不是的!”牢牢定住了身形。
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看到一护用极为认真而坚定的表情定定地望着他,琥珀色的琉璃眸子与墨黑幽深的眼视线交缠,耳边听到那个人一字一顿这么说着,“不,不是的。只是觉得,能和白哉相遇,真的太好了。”不管是成年以后的那个你,还是现在的这个你。
不是为自己辩解,只是最简单直白的话,比任何大道理更容易引起心中的共鸣,那样坦率真诚的话语,让人无法怀疑其中的真实性,只是觉得如果是这个人,相信他也没什么。
一贯独来独往的贵族少爷,并非想象中的那么高高在上。他经历得还不够多,还不懂掩藏自己的情感,不懂冷静,依旧只是一个单纯还未长大的少年。对于少年心性的热情无法控制,在贵族名号的束缚下,只是一直都在等着什么人,对自己伸出手,对自己说“很高兴能遇见你”这样普通而他却从未从什么人口中听到过的话。
于是试着想要交一个朋友,却也未曾想过深交。贵族的矜持,是一种可怕而又鸡肋的存在,不喜欢,但是身在贵族家,不得不为保持贵族的荣耀,而放弃很多很多。
“能成为白哉的朋友,我很高兴。白哉,你呢?”
为什么呢?仅凭一句话,就想打破他所有的防线。
昨天刚认识就打了一架,自己说是对手,却被他轻而易举地说服变成朋友。非常喜欢待在他身边的感觉,有种久违的家的温暖,祖父大人每天只是按时给自己训课,还要忙于队里的事物并没有过多的时间陪伴自己,况且朽木家家训也不允许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少主过于亲近家人。而父亲大人自母亲大人去世后待在家里的时间愈发渐少,能见面的机会只有晚上用膳,即使如此也只是祖孙三代默默吃饭,贵族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保持得很好。
多久没与父亲大人说过话了呢?
这个人对自己微笑的时候,好像母亲大人还在世的时候总喜欢对着父亲大人温柔微笑的场景,充满爱意而温柔万分的神情,那种谁也融不进去的氛围,让他羡慕,又万分喜欢。
看着这个人的笑,胸口不受控制地涌现淡淡的暖意,让他想起过世已久的母亲大人,忍不住勾起嘴角,忍不住顺他的意。
“我也是,一护。”
☆、第九章(下)
一开始对一护来说,贵族所谓的矜持,是一种非常厌恶的存在。
曾经得知白哉以维护贵族的尊严和静灵廷的规矩不可破坏这样的理由而亲手将妹妹露琪亚送上双殛,那个时候一护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名为朽木白哉的人到底是怎样的想法,但清楚地明白自己很讨厌这个面无表情的露琪亚的哥哥,更唾弃这个家伙所秉持的原则之类的东西。只是当一护与白哉正式开始交往后并融入朽木家的时候才慢慢了解所谓的贵族和规矩为何物。
贵族只是一种宁愿舍弃生命也要维护所谓的荣耀誓守那些冗长而腐朽的规矩立于众人之上却比任何人都对自我苛刻永远无法从泥沼中脱身的可悲存在。
而那个男人,是被贵族名号深深束缚无法挣脱更不愿挣脱的可悲男人。这个他爱着的可悲男人。
白哉为他打破很多朽木家的规矩,但对于静灵廷,依旧一成不变。一护曾无聊地假设过,如果非要让白哉在静灵廷和他之间作出选择的话,白哉定会选择静灵廷吧。
一护是个不会轻易被规矩束缚的人,如果要被束缚,他宁愿选择全部打破,就像他在双殛之丘上对白哉说过的那样,如果换成他站在白哉的立场,他绝对不会选择他的方式。
然而将近三百多个日夜,一护一直站在白哉身边看着,看着他是怎样维持着贵族荣耀,怎样遵守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看到这样的他一护无法开口叫停,只好选择在他疲惫的时候给予安慰,帮忙他,支持他。
在某天一护终于问出了那个无聊的问题,果不其然男人毫不犹豫地吐出“静灵廷”三个字,但一护还没来得及心酸就听到这个男人紧接着的一句话,“然后再与你一同赴死。”
看到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冷漠男人在说着这句话时瞬间柔和下来的表情,一护释然了。即便这个男人为自己改变的并不如想象得那么大,却也比任何人都要多得多了。
“白哉,终于叫我的名字了呢。”一护微笑着,垂下眼没有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才又抬眼注视着他,“还以为白哉不会叫别人的名字,哈,很高兴!”
白哉重新恢复正坐的姿势,不易察觉地轻叹了一声,“不是说朋友吗?朋友互相叫名字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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