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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奢靡‘非物之罪’,也有些道理。不过奢靡之人,皆心有所欲,尚享乐,此必致怯弱苟安。闻南方诸国君多奢侈,你在其中更算多情…”

李煜以为这是给自己的罪名,下一句又急转: “金陵围城近一年,朕总以为,这城池的坚固与你无关,仅与‘六朝皇都’有关。南北对抗,金陵甚至可与中原对抗百年。 不过,这次是错看了人。”

再提金陵,才觉上元所问金陵故事不是随意,是宋帝欲观自己如何应对。 这莫名“称赞”让他越生疑惑,心间却越生惊慌——天子目光炯炯,凝注逼视中,有什么倾泻而出….

“朕也算有些经历。这么多年所得不少,所失也多。强留你固不足夸 …但更不愿事后追悔。”

对李煜,近侍所惊报“城门已破”,如隔离南北的大江倾覆一叶扁舟 ;这一句,就如同行走在江南细雨下。不足以撑一把伞来抵挡这沾衣不湿的雨。

他就波澜不惊。红袍天子已起身绕到身后环住他,他也不动。

一只手探入衣襟中,停在心口,随后是指尖的重重按压。 心之搏动却盖过疼痛,提醒他:所拥有的生之源泉,还未有枯竭之迹。

“‘知天命’可不是你这般——觉天下虽大,无容身之处,就唯愿坟土覆盖白骨……感觉到没?这跳动,不算强健,也如常人。”

惧意还是缠了上来。往日李煜惧怕天子威势,惧怕王师征讨,惧怕失去;此时这惧意已无关宋与江南。宋帝的犀利远超他所知,字字中的。他惧怕心中思绪被看得如此透彻,生出逃离之念,而那双手臂压制着他,极力不可少动;又被拉起站定,半拖半抱,绕过垂下的青色帷幕;再被轻轻一推,整个人跌扑到锦衾上。

床边帷帐被拉下。 帐内就被隔绝。帐外雪化枝绿,冰融水清。帐内狭窄闭塞,有些许光从复帐层层靑布中透过,尚可察人轮廓。

☆、第 9 章

“听说,你整晚整晚不睡?”

耳闻窸窣声,帷帐被挑起,射入些光芒,随即又消失了。有股力拖住了他,被强拉起,有一物抵至唇边,是瓷杯。李煜将头扭至一旁,杯口已挤进唇中,就有涓涓细流如甘泉一般,润了口舌。

不仅心间对北上抗拒,身体亦对异乡极不适应。肌肤最为最敏感,时刻叫嚣着因干燥引发的不适。

“打算从此后一言不发?”

再被那股力放回榻上时,听得此问。

到这一步,个人意愿无关紧要。

若在金陵,帐幔后是温柔乡,猗靡地:月华浓,画屏幽,兰膏明烛,袅袅烟胧。红罗帐绣金鹧鹄,博山炉共沉香水;身边之人,是月下之伴,花前之侣,桑濮之乐,床笫之欢。两厢欢悦,情意拳拳。

到了汴梁,这帐幔后种种,像金陵命运的延续——禁锢的城墙抵不住冲天剑气,从月下云间被拉出,被迫面对风云变色。

就如惊弦破梦。梦碎后种种,全然不知所以,心乱神散,只剩不出一语。

另一人也不放弃:“李从善和李从益,你也多年不见了。”

开宝四年,李煜七弟李从善使宋,被赵匡胤扣留,再赐以“优待”——授以泰宁军节度使,赐甲第汴阳坊。

那是大宋天子传给李煜的信息——他要金陵。

“不想见他们?” 轻抚枕边人鬓角,身体再度贴进他,李煜自不适,身体就有些蜷缩,“从善来汴梁已近五年,从镒也近两年。朕虽优宠,他二人独在异乡终究难。听闻你们兄弟极和睦 …团聚总是好事,若执意不见,弟弟们岂不难过。”

乍一听,有人会以为说话人是倾心相交,极尽慰藉 。李煜何尝不期盼时隔数年的重逢,但这会面于事无补,还是个交换。

他更记得宋帝当年如何回绝自己放回七弟的哀求。

“往日种种,汴梁也可继续。就从两个弟弟开始。”赵匡胤递上小心翼翼的呵护。他期望怀中人能在中原扎下根。若此,严寒过后,枯木也可逢春。

五日后

宋帝终在崇德殿诏见吴越王钱俶。崇德殿为天子五日大起居处,不同于江南受降仪那般浩大排场,今日一切皆如常。

吴越王上殿即献犀玉宝带及各类宝玉金器;再有朝臣宣读所进《贺平江南》表:“……皇灵有截,睿算无遗,妖氛廓清,遐迩庆幸。 臣闻,乱常于世,天殛神诛。李煜包藏祸心,暴露逆节,驱肋士众,闭守城闉。伏惟皇帝陛下,威使百神,德消六沴。自克荆湖,翦蜀地,平岭南,殊类稽颡,群疑革心。今日旌旗烛耀于大江,金鼓震惊于秣陵。千岁之统,实在于斯。臣职忝分忧,拤舞欢呼,倍万常品。”

读毕,殿上群臣再贺。御座上着常服的赵匡胤终于体会到了些平江南该有的氛围。远胜江南受降那日被李煜的沉默弄得僵硬难堪的乾元殿:“此平江南,吴越王亲率众克宜兴,下常州,功劳莫大。”

钱俶的年龄比赵匡胤略小,他是吴越第五代君主,睿智知进退。此刻极尽谦和恭敬,毫不掩歌功颂德:“臣此次领军北上昇州(注1),一路祥瑞屡现:军次嘉禾,有黑气集于行府上,形如覆舟。占者曰其为‘王气’;入宜兴,又于旌门之下获巨龟,占者曰此为 “玄武之应”。臣幸承天命,恭行天罚,前锋所至,贼军无不望风而遁。”

“钱王在诸国君中也算穷极富贵,近代无比。且钱氏世著勤王之节,是东南一方子民有福。”

钱俶再拜称谢。赵匡胤于长春殿赐宴。接下来数日,他对全天下展示了对吴越王的优待——御宴中赏赐钱俶诸多御用之物;又一日,诏钱俶父子入王宫后苑,宴射泛舟,惟两位皇弟在座;数日后,亲幸吴越王下榻之礼贤馆。

礼贤馆虽名为馆,实则连亘数坊,栋宇壮丽,规模仅逊汴梁王宫。 馆中用具皆依王者之制,一应俱全。

开宝五年,礼贤馆尚未完工,赵匡胤曾已亲至馆中督导,亲命匠人要让此地“尽得江南之韵”。那之后,宋人尽知唐国所剩半壁江山,并吴越所拥三吴之地,那片广袤水乡泽国,赋税重地,要入大宋版图中来。

御辇落地,吴越王早已携夫人、世子、吴越群臣跪迎于朱门外,一群人被朱佩紫耀金带白。宋帝赏赐金银锦绮数以万计,吴越王再献通犀带二条、金玉宝器数千,君臣尽欢。

当日傍晚,赵匡胤便服走于汴梁街道。御辇清道而行,百姓皆谨慎屏气唯恐惊驾;此时就三三两两从他身旁经过。有人见其布袍不饰而容仪雄伟,心中暗暗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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