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眉蹙起来了。“谢衣……你怎么……”
瞳则仍是不知机地问:“我出门前,并未对人言明去了何处。你为何知晓我在大祭司宫室?”
话音刚落,华月瞪了他一眼,恼他这个时候仍然冷心冷情,继而在谢衣伤口上施术。“七杀祭司大人,就算审讯罪人也得稍待片刻。”
瞳听得出华月仍然很不高兴,但波澜不惊。华月话中的刺意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两人又僵持了片刻。谢衣拿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脸,眼泪止住了,声音还有些抽噎。的
“我先前去过瞳大人的宫室,那里没人……不过我有探测灵力的偃具……”
而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金红漆边木盒。“内里记录了您的灵力……可用于寻人……”
瞳顺手接过那件偃具,感受到其间有数股灵力往返,不由露出惊讶神色。
烈山部人大多对偃术有所涉猎,瞳也不例外。他察觉得出那一件偃具中,谢衣的灵力占主导,余下的几波灵力很熟悉。
那几波灵力来自沈夜、华月,以及神殿中常与谢衣来往的祭司们。
还有一波灵力来自他自己,此时正在以极慢的速度缓缓运行。
瞳记起前几日,谢衣曾找他与沈夜各自要了一件废弃的偃具核心。再一想谢衣的话,也就不难理解这件偃具的用途与用法。
瞳忍不住又问。“你是如何做到将这几份灵力放置到同一处,却又不让它们互相排斥?”
谢衣果然是有天分的。这件偃具做得精巧,瞳一时竟想不出其原理。自那一日他嫌谢衣碍事而在沈夜面前发作,沈夜总算强行将谢衣打发去学偃术。这才仅过了大半年。
“好了,瞳……”
沈夜终是听不下去。他一直以为瞳是一个对待每件事皆能直戳要害的人,但在此时,他发现瞳居然没一句话说在正点上。“寻常人若是见了谢衣这幅模样,都会问他,‘发生了何事’……”
言罢,沈夜忽然收了声。他顿悟了,瞳抓不住重点,是因于对于瞳而言‘发生了何事’根本不是重点。
他只得亲自去问谢衣。“今日发生了何事?为师不是许了你半日闲暇?你又为何以这幅面貌来找瞳?”
谢衣这才委委屈屈说出了原由——
族里有个孩子名唤风琊,与谢衣同年,术法资质也极为出色,于他这一辈中堪称众首。
大半年前,风琊以为他一定会成为大祭司之徒,却不想一来是沈夜早就暗中定了谢衣,二来在招徒的比试中,风琊的术力虽然强横,却敌不过谢衣战术灵活,最终落败。
风琊做不了沈夜的入室弟子,将这笔账记到了谢衣头上。他常道谢衣只会施些不入流的手段,实则没哪一点强过他。后来即使风琊又拜入了一位高阶祭司门下,每次见到谢衣仍要寻他晦气。
因此在这一日,沈夜难得给了谢衣半日闲暇。谢衣高高兴兴回中层民居同父母相聚,离开入口之际,忽然听到有人粗声粗气地同一对年轻夫妇说道:“我得快些回神殿学法术,待将师尊的法术学
会了,必定能将谢衣比下去。说不定到时候大祭司发现谢衣无能,就改收我为徒弟啦!”
那孩子说得认真,还不忘嘿嘿嘿冷笑几声。再一回头,见到谢衣,不阴不阳的笑容便僵固在脸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风琊撇了撇嘴。大半年来,他的父母皆为他介怀落败一事而担忧,待他今日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一段“安慰”父母的说辞,居然被谢衣撞个正着。
最喜欢的师尊大人被别的孩子惦记着,谢衣也很不高兴。他盯了风琊许久,脆生生道:“‘法术再高深,也仅能让一人不畏风雪。’那一日师尊既然如此说了,他便不会因你能将我比下去而改收你为
徒。”
谢衣说完就打算跑路,惹得风琊更加气恼。
“一路上风琊追着弟子要比试法术,弟子不理会他,都走到神殿大门,风琊忽然说今日不比也得比,便催动了法阵……”
谢衣小声说道,又拿脏袖子擦脸,脸上灰斑愈发多,更加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华月听得心疼,赶紧问:“然后风琊伤了你?”
谢衣不语。
沈夜以为谢衣吃了风琊苦头,脸色乌沉沉。瞳看在眼中,心想烈山部大祭司唯一的弟子连个同龄人都对付不了,自然会不高兴。
不过瞳还是没明白,谢衣为什么出了事首先来找他。
“那个法阵……弟子从未见过……风琊想揍我,我却不能等着挨揍……便暗中命令偃甲兵人绕后,我再前方扔出火石令其炸裂。待打断风琊施术,我与偃甲兵人前后夹击……”
沉默了许久,谢衣期期艾艾道。
偃甲兵人毕竟仅是兵器,下手不知轻重,当即便将风琊打昏了。
谢衣以为风琊只受了些皮外伤,谁至等了许久也未见风琊爬起来,上前一探,风琊脸色发青,体内灵力运转隐隐有停滞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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