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撷看了岑婉商一眼,她端庄而娴雅的站立着,双手捧着奏折,发丝低垂,眼睫毛如羽翼般轻轻扇动着,阳光垂散在她的身上,为她套上金色的薄纱。单单站着,便是可入画的美景。她突然升起了丝感慨,叹道:“若有无双妙手绘此景,赏他千金又何妨。”
岑婉商不解的抬头,那一向安静从容的脸上显出疑惑,有种性情流露的可爱。谢君撷微眯了双眼,伸出手轻抚了岑婉商的脸,微微笑着:“这样的美景,还是朕一人独享的好。”
岑婉商一愣,但她是何等冰雪聪明的人物,随即回过神来,嗔怪似的看了谢君撷一眼,那眼神中带了三分恼意七分羞意,楚楚动人到了极处。惹得谢君撷眸色更深三分,抚着岑婉商脸颊的指尖便轻缓游弋,慢慢下滑 。
“陛下…”岑婉商抬了眼,那眼中似有水雾随着谢君撷的动作渐渐凝结迷离,但到底还保持丝清明“奏折…”
谢君撷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将唇角一勾,缩回了手,转而托腮,却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岑婉商。岑婉商再一次的垂了头,她表面上并无波澜,神情也是专注而认真的,只是那手却微微的颤动着。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叹了一口气,抬起眼,无奈的唤了声:“陛下……”
“看完了?”谢君撷扬起了眉梢,那潜藏在平静无波下的眼中分明是好心情。
岑婉商颇为无奈的点头,又告罪道:“只是……不是很仔细。”她见谢君撷不再开口,于是斟酌几分,说道:“重枫的想法一向很是新鲜。”
“是有点意思”谢君撷点头,又看向岑婉商,问道“你看她说的有几分可行。”
“可行性极高。诚如奏折所言,工序一旦拆开,对工人的要求就会降低。更为重要的是,工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泄露便可大大减少。”岑婉商点头道,和重枫那种只站立于某一专业上看问题的方式不同。岑婉商和谢君撷是站立于帝国顶端的人物,她们要看到的,是更深远的影响和潜在的那些问题。
“那朕便赏她一个称心如意。”谢君撷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动,显然岑婉商所说的这些都是她已经想到过的。她的指尖轻轻的敲打着扶手,微弯了眼,这并不是常见的,可是谢君撷笑起来时,那瞳中就像沉醉了星光,柔和了她显得冷情的五官。岑婉商有一瞬间的愣神,可是她很快的低下头。她的女皇不喜欢别人注视她,而她也只能在欢好和沉睡时去勾勒和记忆对方的容颜,一遍又一遍。
就在这失神间,谢君撷的话却传了过来:“听说重枫这丫头住在庭儿那里?”
岑婉商凝了心神,回想起最近流传回的那些秘闻,轻声道:“是。”她顿了一顿,又道:“此前重枫遭遇暗杀,殿下与重枫一向交好,想来也是关心所致……”
“若是如此,那便最好。”谢君撷的话打断了岑婉商的,岑婉商于是闭口不再说话,只听得谢君撷静默了会儿,那平静的,近乎于无情的声音这才缓缓响起“也是时候,该给庭儿许个人家了。”
岑婉商垂顺了眉眼,并未回答,这是谢君撷的家事,谢君撷的家事一向是岑婉商的禁区,纵然对这样的指婚的对象饱含着丝同情,岑婉商也绝不会开口说一句话的。
“最近裕仓州郡出了些事,让明旭去处理吧。”谢君撷轻声说道,仿佛并不是很在意她方才随意的就订下了女儿的婚事,这些似乎不过是她日常处理的那些公文一样。
岑婉商默然,她坐回了桌旁,展开明黄色的卷帛,研磨提笔,垂首不语,她既不抬起头,便没有人看到她的表情,可连那垂下被暗色遮掩的表情,也依然是一片如水平静。这片江山之上,那些人的命运,从来都不是掌握在他们手里,哪怕骄傲如帕夏汗,权倾如谢长安,尊贵如秋氏兄妹,都是如此。
重枫的奏折上交不过几日,皇上就特批了种种便宜来,这让重枫心中有些得意的感觉,连军器监也跑得勤快了几分。
待在军器监中,重枫表情得意非凡,抖着手里的一张纸,正对着一帮好奇的下属们。不远处,沐清封与秋静庭都远远的坐在那里,给一批官员增添了无形的压力。
“少监大人,您这法子……恐怕是不行哩。手艺人对自己的手艺都看管得很紧,您若是要他们凑到一处,摆这……摆这流水线,那些手艺人怕是不干。”台下有人说道。
“要什么手艺?震天雷的图是我出的,炸药的配比是你们比较出来的,至于掐丝铸模的规格大小,都由我们军器监负责。我们要的不是手艺人,不需要雕花刻龙,我们要的是熟练工,是工人!”重枫打断了那人的话,拍着手里的纸张,面色严肃“我们要三个月出这些东西,你们明白吗?你们从哪里凑这些手艺人,又去哪里找又好又快手艺人?”
她见众人沉默不语,这才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别的意见,我先分摊下工作,咱们的工厂建成后,施行责任制,分摊到每个人的头上。哪个环节有错,自上而下追究责任人。”
等到重枫安排完毕,再抬起眼时,已经不见了沐清封和秋静庭。她疑惑的扬扬眉,又摆出了严厉的样子,叫一群官员好好的领会精神,就贴着墙根溜了出来。军器监的院子不大,前院还在开工,也就内院可以张望,寻个人并不算难。所以重枫很快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秋静庭,人静娴雅,当真是人如其名。
重枫在她背后站了一会儿,这才整理心情,带着笑容走上前去,侧过头去看秋静庭,笑道:“怎的不在里面?这里多冷。”
“有些气闷,便……出来了。”秋静庭转头看向重枫,看着她一身的官服套在身上,有些孩子气的可笑。她笑了笑,伸出手去理了理重枫的衣领,轻声道:“看看你,连衣服穿不好,会让他人笑话的。”那话音中带着让重枫感觉温暖的埋怨意味,让她不禁漾开了笑容。
“那些都是宅男,不用理会。”重枫笑眯眯的回答,伸手去握住了秋静庭的手掌,感觉那掌心异常的冰冷,于是皱紧了眉头,双手紧紧包裹了秋静庭的,说道:“瞧这天色,怕得下雪,我们还是回去吧。”
重枫的掌心很是温暖,其实在秋静庭的记忆中,重枫一直都是温暖的。这样的暖意,总让秋静庭感觉这个少女像是一个闯入者,融化了她冷冰冰的世界,给她带来生命的温度,让人既怀念,又感到疼痛。她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站一会儿吧,里面的味道,我不喜欢。”
“也是,一股男人味。”重枫的眉往上一样,脸上就笑出了一朵花儿,她小心的将秋静庭的手拢在自己的袖中,和她并肩站到一起,看着外面阴沉昏暗的天空。重枫不明白为什么秋静庭执意要站在这样寒冷的外面,可是因为她愿意,所以她便陪着她吧,两个人的话,似乎不管有多冷,也可以坦然面对迎接。
就如重枫说的那样,小雪到底还是晃晃悠悠的飘落下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映衬这即将黑暗的天色,却又洁白得如同世上最纯净的灵魂。秋静庭仰头去看那天,伸出手去接那些细碎飞舞的雪花,轻声道:“梅花香自苦寒来,藕白却从淤泥出,就连这雪,也是从那暗沉如墨的云中生出的。”
重枫闻言,眯了双眼,也去看那雪,她觉得今天的秋静庭有一些不一样,那种不一样让她有点点的不安。她只是握紧了身边人的手掌,低声的说出她的态度,模样认真严肃道:“我不是很明白……可是,若有什么事,你我一起,总能度过的,不是么?”
秋静庭伸出的手顿了一顿,这才回转头来看着重枫。两人在庭院中站了有一些时候,体温不足以将落下的雪花融化,那细微的白落在发间,就如同迟暮白发那般,有种穿越了时空的错觉。秋静庭痴痴的看着她,愣愣的朝她伸出手,手温一触到那白色,就迅速的气化,成了指尖的一点泪。
“怎么了?”重枫不解的问道。
“霜雪”秋静庭看着自己的指尖,又微笑着面对眼前的人“你我这般,也算是一起白头吧。”
“这怎么能算呢”重枫皱起了眉头,她本就是个不安的,总是渴求着温暖与安全的孩子,此刻被秋静庭的情绪侵染,握住秋静庭的手陡然缩紧,力道大得让秋静庭感觉到了疼痛。但她却没有注意到这些,而秋静庭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重枫,听到她的话急切的传来“这怎么能算呢?我们会一起白头,脸上也会起褶子,我会用没牙的嘴叫你的名字……你究竟,是怎么了呢?”
秋静庭摇头不语,她只是将目光放空放远,诚如她的宅邸中有她母亲的人那般,那一日的谈话,秋静庭也自有办法知晓。只是,她如何对眼前的女孩说出那些残酷的答案呢?只是盼望着,能将光阴拖长,徒劳无功的去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又犯懒了……天凉了!(摔!我才不是找借口
☆、第二十二章 ?巧遇
秋明旭走的那一日,许多人都去送行了,自然也是包括了秋静庭与重枫。
水路原本是快捷又舒适的方式,但此刻河水结冰,已不再适合了,所以秋明旭只能改走陆路。他走得太匆忙,连行李都似乎显得凌乱,可是少年人依旧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挂着不甚在意,又安稳闲适的笑容看着来与他送行的官员大臣们。这样的笑容和安静重枫很熟悉,这似乎是他们秋家人天生的一种本事,就连他们的母亲,那个高高在上的王者,微笑时也只是寡淡近乎冷情,而不会像秋氏兄妹那样,安静而温和,水润似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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