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抬头,也不能抬头,一是楚汐的身份,容不得她这个下臣冒犯。另一方面,却是害怕着努力掩藏的情绪,会像决了口堤坝,溃不成军。
她看着跪拜的严辰,心中一阵的不安,怕会想错,更怕不是真正的失而复得。
暗卫的多天观察,在她的身边并没有发现经常陪伴在白晓宸身边像极幼犬实则为洪荒大妖的龀牙。
“在外面,严卿不必如此多礼,平身吧。”
“诺。”依言站起,垂下的眼,落入楚汐眼中的容貌与记忆中的容颜极是一模一样。
“你既是靖康王妃远方表姐,为何只谋个阴阳副的差事?”楚汐沉了一口气,缓慢低沉的问道。
“臣自幼习得阴阳术,少时曾在外游学,近日来上京,本想着考取阴阳师,没赶上时日,便只考上了阴阳副的职位,阴差阳错方知表弟已成为靖康王妃。”
白晓宸低垂着眼,面容在阳光下却显着一阵的苍白。
这时,一直找着皇姐的楚岚走了过来,原来那兵部侍郎却是八百里急书快马加鞭送来战报,楚汐在离开时深深地凝视了一眼僵在那里的白晓宸,才转身和楚岚离开,而白晓宸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一个踉跄伴随着小静儿担心的惊呼声,跌坐在了地上。
一辈子颠乱了狂生,恍然如梦,天气凉,东风依旧,著意随堤柳,而那人,卷起珠帘,皓腕间珠玉萦绕,分不清模样是非,徒留了伤痕,都不知道该怪谁一辈子。
你说,你喜欢临渊池水,深冷且慢,徐徐走过,一把纸伞,眺望过,岸边曼陀沙华,相思如梦,可我偏偏不喜欢相忘于江湖。
可悲有之,可幸也有之。
到后来,也不过是自己承担罢了。
老人常说,处在同一样的景,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看到的,体会到的,也是不同。
那个人,她爱了半生,相知过,相伴过,却不曾携手过。但两人也如蜉蝣短暂且幸福着的。
只是现在,那段最美的一刻,也只剩下她记住了。
她觉得,她是走了狗屎运了吧,至少,在她人的眼中。
不为别的,单单就是可以为当今的太子殿下教习阴阳术,这份荣耀,当真是让人艳羡不已。
都说她有一个好弟弟,所以,才会有机会攀上那等天潢贵胄。
而阴阳师吴怀义,本以为不会再有她什么事情,猫起来躲起来的时候,就被她长姐奉命拎着弄到祭祀的地方,好好的演练。
白晓宸后来才知道,吴怀义的长姐,正是楚汐身旁的那位既是谋士,又是亲随医者的吴怀瑾,两人倒是有几次几面之缘。
真难想象,那么严谨的一个人,会有一个与她性格简直背道而驰的懒散妹妹。
但是奇怪却又不奇怪的是,自成为太子阴阳术方面的太傅,白晓宸却从来没见到过楚汐。
包括那份圣旨,是由着一位掌宫侍女奉旨传达的。
她,终于见到了那个孩子。
眉目中隐约有着楚汐的影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她思来成疾,几乎成为病症的怕产生了错觉。
这个孩子,有着一些地方像着自己。
想来应该是身为太傅的缘故,她并不需要向太子行跪拜之礼。
反而当今太子要向她行师长之礼。
直到,她感觉到太子灵力的波动以及习得只有白家子弟通过血脉才能通过的阴阳术,才更加肯定,这个孩子,是她和楚汐的孩子。
在得知时,那种感动,欣喜,让当时的她,禁不住湿了眼角。
而几日的相处,不禁让白晓宸欣慰高兴,宁儿谦让有礼,每每回答她的问题,虽也有差池之处,但也能对答如流,即是年纪小,那份子皇亲贵气端的是让人望而生畏,这么想着,白晓宸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楚汐把宁儿教养的很好。
真的很好。
太子并不需要学习太多的阴阳术,知道些许尚可,但不知是不是白家血统的问题,宁儿对于阴阳术的学习出奇的喜欢,但毕竟太子身份摆在那里,不能太深入学习。故而白晓宸虽顶着‘暂时太傅’的头衔,也仅仅是相隔两三天才能教得宁儿阴阳术。
大概二十天之后吧,她得了恩准,与吴怀义一同被宣旨入宫,因得祭祀马上接近,不仅她二人,主要负责的相关阴阳师人员也被宣旨进宫,这落入旁人眼中多少说不过去,毕竟,白晓宸一个阴阳副的小官,如何得了圣恩眷宠进入宫廷?可是,单凭此人是太子阴阳术课业方面的太傅的身份,却又是别扭的说的合理。
总之,下面人心思千百回,当真是圣意难猜,且也明白,不支声,不多嘴,那就是好的了。
天家的事,哪容得她们这些下臣猜想。
反正又不管她们什么事,只是能说出现了一名新贵罢了,探究的人多,看戏的人却也不在少数。毕竟,看文祁笑话的人背地里多了去了。
瞧,又有好戏了。
甚至于街头巷尾的地下赌场,都开始赌这位文大人还能得圣宠多久,那位严辰阴阳副又会在几时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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