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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笑了一下，也没去问这女孩子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手抚上灯上的那层薄纱，正欲离开，看到从舟中向此行来的另外两人，又好似突然来了兴致，她顿下脚步，声音忽地缥缈起来，凉风中又带几分妖艳——

“杀心爱之人，取其骨为架，用血肉滋养罢，这灯自然就好看啦。”

一

我是在许多年前遇见那个人的。

那时我还是圣河狱渊夜里守河的灵女，每夜提灯在河边行走，灯火的光照亮视线，也照亮河里那一轮明月的倒影。

日子漫长而无聊，我总是会看着那轮虚影出神，而当这时，夜风就会吹起我的衣襟，带起一阵寒意。

他就是那时候来到我身边的，那晚的明月十分莹亮，他慢步走到我身边，轻柔地为我披上一件银白长袍，温和地道：“夜深了，姑娘不应一人处在这里的。”

也不待我回答，突然自己想起了什么似的，腼腆地一笑，“我又忘了，这里是天界了。”说罢自己又离了我向远处走去。

我觉得十分有趣，身上长袍有着那人的余温，我起身追上他，问他：“你叫什么？”

他愣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地答我：“我是翠微仙君，今天新升上来的。”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好意思，垂头摸了摸鼻子。

我笑起来，我又问：“你是人间来的？那你一定有凡人名字的了？”

他点头，“我在人间叫做陆安时，是……”

没等他说出后面的话，我就打断他，“陆安时对吗，以后我就叫你安时了，记住，我叫付轻舟。”

“那个……”他开口，良久都没说出接下来的话。

我便没再管他想说什么，径自开口道：“陆安时，以后可不许别人这样叫你——能这样叫你的只准有我一个人。”

他又愣住，但还是恳切地点点头。

这时远远传来一阵笛声，我知道巡夜的时间已经到了，便向他告了别，提了灯兴冲冲地回到居处。

一路上都抑制不住脸上的笑。

二

我再次见到他，是在三殿下十拦的宴会上。

三殿下十拦总是会办许多宴会，然而那次格外不同些，他被抽了仙骨扔下凡界，再回来差些陨灭，用笺阳花嵌入骨血，养了许久才得以恢复。从此也不见他出门，那大约是他回天界这一百年头一会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面。

那次宴会的地址也格外不同，选在三殿下凡界的府邸，府邸里到底是怎样的格局我已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里有个特别清澈的湖，清澈到映出的月色也比别处娇美许多。

我习惯性地沿着湖岸行走，伸出手才发觉自己没有提灯，不禁自己笑自己疯魔，接着便坐下看那月亮。

天上的月亮最为美丽，我却独独喜欢那水中的月亮。那随水纹漾荡而波动的光晕，总叫人迷恋。

“你怎的不去吃酒？”好听的男声传到耳边，我认出是那人。

“月色比人更美丽。”我转头笑着答，见他也是一个人，就问，“你呢？你怎的不去？”刚问出口就觉得不该问，果然，就听他低声答，“与那些上仙大都不熟，总不好腆着脸去凑别人的热闹。”

他说完坐到我身边，我正不知该再说什么，就又听他道：“这月亮果然美丽，水中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即。”落音竟似乎是带着叹息的。

我看着他说话的样子，忽然之间觉得心跳得极为厉害，好半天我稳住自己的心神，故作沉稳地道：“可以望着已经是极好的了。”

他便笑，笑容浅浅的，甚至有些呆愚，却无端夺了我的目光，叫我的心跳又乱几拍。

月色下，就听他道：“是啊，可以望着已经是极好的了。”

三

宴会结束罢，我又回到狱渊守河，深夜里坐在河边，却再没见过那人的到来，我的心里总是想着他的，想起他时我便凝视那件银白长袍，有时更是把它放在手中抚摩。

过了几天后，我终于决定去还这件银白长袍，我想借此机会去看看他，大约算是……聊慰相思之苦。

是的，我那时已经喜欢上他，具体什么因由我也说不清楚，只见过两面，我却觉得他是全天下最可爱的人了。

还有那晚月光下他的叹息，美得几乎让人心碎。

我在仙事殿的册子里找到了他居住的地方名字。

那是一座小岛，上面没有建宫殿，只是几间简简单单的竹屋，远远望去，只觉清凉恬淡，让人不禁平静下来。

我便抱着那叠好的银色长袍，一步步向坐在门槛上吹笛的他走去。

他吹的调子极是清越，我记得那是一曲《渭城曲》，在凡界似乎是叙述离别的，因此清越之中又带几分悲凉，我有些恸容，便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夺下他的笛子，我说，“这调子不好，以后不要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