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双手和双脚被石床两侧的皮质镣铐固定,赤裸着的上半身被利刃刻上不知名的符咒,鲜血顺着石床两侧的凹陷沟壑汇集到底部,滴答滴答地低落在水泥板上,溅起一朵朵血花。
明明是梦境,却非常真实,路吟白甚至能感受到指尖血液的温热,那人双目紧闭,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青灰色的面色,路吟白几乎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路吟白的胸口很沉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咽在喉咙口,他动了动嘴唇,却始终不能叫出那人的名字,就这么愣愣地站在石床前,凝视着他的面容,他在心里叫喊着要醒过来,无奈梦境根本不受他控制,他的四肢似乎被水泥浇筑,沉重地不能移动。
梦境里本没有时间观念,路吟白只觉得自己站了很久很久,久到石床上的血液已经流干,滴落在水泥板上的鲜血则汇集到他脚下,沾湿了他的鞋子。他指尖一颤,终于可以动了,路吟白暗暗舒了口气,颤抖着手指伸向石床上那人的脖颈,不死心地想要试探他的脉搏。
然而手指还未触碰到他,躺在石床上的那人却猛地坐了起来,双睫一颤,睁开眼睛,他抓着路吟白的手掌,向他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你总算来了。”
路吟白分明看到那人刚睁开眼睛时只余下黑色的瞳仁,不过一眨眼,又变成黑白分明的眸子,他的皮肤冰冷地叫人打颤,路吟白深吸了一口气,哽在喉咙深处的气总算化开,他低低地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唤道:“唐……唐岙?”
唐岙的嘴角上挑,笑得十分灿烂,连带青灰色的面容都好似红润了一些,“对啊对啊对啊,是我啊,吟白你傻了吗?这副痴呆的表情要保持到什么时候?我知道我长得帅,是你心目中的男神,你也不用表现地太过明显啊。”
路吟白想笑又笑不出来,就算是梦境,眼前的场景无论如何也不适合开玩笑。唐岙手脚上的镣铐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他从石床上跳下来,拉着路吟白往房间的出口走去,路吟白毫无准备,被他拉着往前冲了两步,“去哪里?”他问道。
唐岙回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离开这里啊。”
“等等,”路吟白双手拽着唐岙让他停下来,“这里是哪里?”
“这是后山啊。”唐岙回答道,他的表情很古怪,拽着路吟白的手更使劲儿了。
路吟白这才意识到刚才血腥的房间已经不见了,他们现在在后山,他身旁有棵足以三四人合抱的榕树,这里是他和唐岙童年时期常来玩耍的地方,空间的骤然跳脱令路吟白有些不能适应,反应也相当迟钝。
“没有时间了,”唐岙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快走,不然等天亮就走不了了。”
还未等路吟白答复,他就已经用劲拉着路吟白往下山的路走去,他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用跑的地步,下山没有路,到处是高高低低的草丛,地面也坑坑洼洼,路吟白跟得十分吃力,双腿机械地迈动,一不小心就被拌了个趔趄,后山这里今天格外安静,原来此起彼伏的虫鸣声被杂乱奔跑的脚步声所取代。
“我们要去哪里?”路吟白喘着粗气问道,他的体力下降很快,逐渐跟不上唐岙的步伐,唐岙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保持原来的速度。
“离开这里。”唐岙头也不回地说道,他边说边转头打量着四周,警惕地堤防着什么。
“唐岙——”路吟白用劲力气喊了一声。
唐岙总算停下来,黑沉沉的瞳孔注视着路吟白,“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走了,我等了你那么久你都没来,我就应该想到你不会跟我走了。”
山间的凉风好似一把利刃刮地嗓子生疼,路吟白弯着腰咳嗽了两声,因为刚才的过度奔跑,他的气息还是紊乱的,“唐岙,我不明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唐岙松开路吟白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路吟白抬头看他,他身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他不停地往后退着,面上的表情十分惊恐,“他们来了。”唐岙说道。
路吟白听出他声音里明显的颤抖,他伸手想要抓住唐岙,手指却穿过唐岙的身体扑了个空,“谁?谁来了?”
话音刚落,一声雄鸡的啼鸣声蓦然响起,天光大亮,刺得眼睛生疼,路吟白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自家熟悉的床顶,他一摸额头,一手的冷汗,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了,他从床上爬起来想去冲个澡,刚坐起来又被眼前的人脸吓了一跳。
路吟白定神看了看面前的人,舒了口气,“五叔,一大清早你就来吓我。”
被路吟白称呼为五叔的人——路鸣笑了笑,“听说你回来了,就来看看,看你这样子是做噩梦了?”
路吟白倒了盆水擦了把脸,把毛巾一甩,又坐回到床上去,“在这种阴沉沉的陈年老宅里做个噩梦不是挺正常的事么。”
路鸣不可置否,他收起笑颜,用中年人特有的严谨目光扫视了一眼路吟白,道:“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一说到这种正经严肃的事,路吟白下意识地一摸裤兜,没带烟,他有些恼怒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往床上一靠,双手抱臂斜躺着,“只是完成个课题,住两天就走。”
“你小子,”路鸣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从小就跟我亲,我还不了解你么,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说起路鸣,已过而立还未成家,自然也没有孩子,所以对家族里最小的路吟白格外地好,几乎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对待,比起那个沉默寡言又严厉的父亲,路吟白打小就更喜欢慈爱的路鸣。
“不过你回来也好,至少临死前还能见你一面。”路鸣的语气颇为心酸。
路吟白心中一动,这才发现路鸣要比两年前苍老不少,才四十多岁的人,两鬓已有了白发,面色些许发黄,平常总是平静的面容有一种说不出的愁苦。
他从床上下来坐到路鸣身边,关切道:“五叔你是不是病了?要不我带你去看医生?”
路鸣拍了拍他的手背,乐了,“我就是岛上的医生。”
路吟白咧咧嘴,一副吃瘪的模样,他五叔的医术并不是正规的医术,有点像江湖术士,弄点符咒烧了,用符灰兑水给人喝,奇特的是竟真的能治好大部分的病,小时候多病的路吟白也被灌过不少符水,一想到那难喝的水他到现在都有点反胃,他尝试着劝道:“五叔,我带你去外面的大医院看看吧,有的病说不定要开刀,你总不能给自己开完刀再缝上吧。”
路鸣敲了敲他的额头,“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不能离开晨星岛,我这一辈子只能栓在这个地方,所以我才会想让你离开,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不止路鸣,晨星岛上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传说如果没有得到族长的允许就擅自离开晨星岛,就会有严重的惩罚降临,老一辈的人对此避而不谈,年轻人对外面的世界很憧憬,十几年前就有人尝试偷偷离开,无一例外不是惨死或者失踪,久而久之,就没人再去冒险了。
所以路吟白才会怀疑唐岙背叛他,只为在路启那里换一句可以永远离开晨星岛的承诺……
路吟白微微皱眉,他总觉得路鸣跟平时不大一样,“五叔,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路鸣倒是很干脆地承认了,“是,但是这些事你没有必要知道,我不希望你跟岛上的一切事情扯上关系,你只要答应我在课题完成之后,一刻不要停留马上离开,你父亲那里我会和他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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