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万也顾不上叹气了,这一晚上光折腾,总算这教材就快看到最后几页了,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对付考试。过了一会儿黑瞎子就转身过来,不过这次腿抬,光把胳膊搭在了苏万的腰上。苏万咬牙忍了忍,算了,就扛他一个胳膊也费不了多少气力。反正今天晚上肯定是睡不成了。就不去计较那个人心里佯装淡薄的小算盘又何妨。
第二天苏万顶着两只大黑眼圈去考试。一路奋笔疾书行云流水,答的也还不错。考着考着他心里还想,到底是我变聪明了还是出题老师故意放水,为什么大学考试的层次浅显,完全没有高三题海的那种尔虞我诈生死存亡。
考试铃声一响刚好写完,苏万背着包抬脚走出考场,还没跨出第一步就听见学校广播的大喇叭里传来:“2015级古生物学转考古系学生苏万同学,请到学校正门,有人捡到了你的钱包——2015级古生物学转考古系学生苏万同学,请到学校正门,有人捡到了你的钱包——”
苏万真是连翻白眼的心情也没有了,在各路刚从考场出来都在向他行注目礼的同学微笑中,一路飞奔着跑到了学校正门,低喘着叫道:“师傅咱能不能不这样,你就不能学学人从长白山出来的张老板,人那叫一个行事低调波澜不惊,同样一个年龄段的人,你脸上怎么就能挂着这么清水出芙蓉的表情,干的却都是这么抓心挠肝的事儿。”
黑眼镜笑着,对苏万这一通不满的低吼完全不以为意:“走,师傅带你去吃饭。”
苏万对他这种态度完全无法招架,只好放弃抵抗,听话的问:“师傅咱去吃啥。”
黑眼镜笑着,转身就走:“去吃烤肉。”
苏万在他身后狠狠跺脚:“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吃烤肉。”
黑眼镜转过身来,逆着阳光,整个人带点错觉上的暖意:“烤肉旁边有一家火锅店。”
“哦。”苏万已经完全习惯了自家师傅的风云变幻指着东边去打西边的风格,无论是功夫身手,还是言行心数。他已经适应了,很快他就跟上去:“师傅到底是哪家店。”
第三天是答辩。苏万还是状态不好,眼圈更黑脸色更白。不要问他为什么,火锅店旁边那家烤肉店在门口烧火炭,再加上空气里传来烤肉的肉香,那个气味像极了沙海里救命的甲壳虫。他把刚吃进的火锅当场吐了一地还吐到了师傅的家里。黑眼镜一边坐床边提着毛巾等着他擦脸,一边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师傅大老远的一路把你背回来,你吐了我一身。等明天你好了过来把衣服给我洗了。”
苏万一边吐一边白眼他:“师傅咱能不能不这么落井下石。”
黑眼镜很感叹的摸摸他的头道:“你哪知道师傅心里疼。这火锅都白吃了,白瞎饭钱。”
进了答辩室苏万一眼就看见了正中间地桌上摆着一青铜器,而且那质地,一看就是商朝的。这些日子在师傅的潜移默化口口相传下,他对这种简单的鉴识还是很有准度的。可是他当着这些老师的面儿可不敢这么说,毕竟他才从古生物学转考古才俩月,所以这个期末考试老师们都觉得他会考的很艰苦,像这种难度的东西,大概学了一学期的同学都有答不对的,所以他更不能锋芒毕露。他绕着那青铜器走了走,然后征求老师的意见:“我可以摸摸?”他问的很文质彬彬,很小心翼翼,然后又很小心谨慎的把那古董拿手里左看右看,半晌才很没有底气的问一句:“是商朝的吧?”
主考老师板着的脸上隐隐露出了满意,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可是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什么都知道。然后他开始小心翼翼中规中矩背诵那些教材上写的关于青铜器的内容:“中国古代青铜器,就使用规模、铸造工艺、造型艺术及品种而言。中国古代青铜器在世界艺术史上占有独特地位。商周时期是中国历史上的青铜时代,青铜流行于新石器时代晚期至秦汉时代。以商周器物最为精美……”
答辩结束他走出了教室,仰头看看廊外的天空。说实话以他这个年纪在各位老师们面前表演属实有些心累,毕竟那些不是敌人,不是沙海中的黑衣分子,他们可以说是除了父母之外就是他最熟悉接触最多的人。可是他现在居然开始在这些人面前学会隐藏学会掩饰了。想到这他就不由自主想起了这个世界上他唯独认识的那两个不老怪物,一个练就了天聋地哑淡然若水,一个练就了潇洒不羁口不对心。为毛明明是两个本来应该很相像的人,表现出来却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出了走廊到了楼外,在外等着答辩的、还有答辩结束没走的同学一群群簇拥交流着,见他出来忽然集体错落有致的大喊了一声:“苏万,有人找!”
这下他可真成了名人。先不说他中途突然从古生物学转成考古系,也不说昨天的有人外找送钱包事件,就说这一个学期几乎绝大多数天天有人外找的名声大噪,苏万想不出名也难。再一个,别的同学周末都在学校娱乐打球谈恋爱,他可是得一点业余功夫都要被拉去新月饭店做义工。人家同学都在一起打成一片是水深火热了,他现在连一个班同学的脸还没认全。在同学眼里他已经成了潇洒独行酷毙的神秘人物,绝对后现代派代表。他从不解、苦恼到最后也慢慢适应了。明明自己不是什么高冷的人,后来也变的高冷了。有一次他问黑眼镜,为什么新月饭店的帐都要我去做,伙计都要我去挨个熟悉,我又不是学财务的,又不是学管理的。
黑眼镜很高深的说:你和吴邪都是师傅的徒弟,师傅不能偏一个向一个。
苏万撇撇嘴。心说不偏一个向一个,你怎么从来也没有拉着吴邪跟你一个床上睡觉。
好吧,想想张老板肃淡的背影,他还是把这话咽了回去。因为他觉得一旦这话传到了张老板的耳朵里,他和师傅都会莫名其妙遭到潜在威胁。
不过很显然,他被同学算计了。不过也不能说是算计,因为所有人都习惯了他天天有人外找。谁也没想到偏偏那个人今天就没来。苏万在前门后门侧门整整找了三圈。咦,师傅今儿哪去了?
有一种人吧,当他天天出现在你面前时你觉得自然而然安常处顺,可是当他真有一天不出现了,你就忽然发现自己丢了魂儿似地不对劲儿。
接下来□□天他都在这个学期的收尾事务中团团转,答辩交论文,做模拟听报告,跟同一个班却有好几个不认识的同学组成小组完成假期实践。可他在一团乱中总觉得缺了什么,好像菜少了盐有点淡,饭少了水有点干。最后等第十天好不容易他可以走出校门的时候,他决定打车去师傅家看一看。
黑眼镜在郊区有一处宅子。不算奢华但是敞亮,外表其貌不扬,但每次去苏万都能被晃花眼,屋子里随处可见掉地上就能赔掉几百万的花瓶,连喝水的家伙都是商周的那种酒爵。咱就不说对着这种东西师傅能不能喝下去水吧,但是这种闪瞎眼的土豪金气势绝对不是能去外边住小旅店的人。苏万满脑门都是被师傅来回算计、可是每次都抵抗无果的叹息,用钥匙开了门,走进去瞧。别问他为什么有钥匙,他也不知道,这把钥匙简直神秘诡异的就挂在他的钥匙链上了,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师傅和张老板倒是有一点相同的,对生活的这个态度倒真是云淡风轻无所谓,家里这个架势还和那天吃完火锅他被师傅背回来的一样的摆设,被他吐脏的衣服裤子还在卫生间门口躺着,还真不知道看师傅在不在家。
但是他马上意识到师傅应该在。因为卧室门前有血迹。他径直走过去推开卧室门,果然看见黑眼镜缠了一脑袋绷带,还在胸前吊着一只同样缠满绷带的手臂,满脸平静微笑的正看着他。苏万的脑门腾一下就火了,不过只消片刻又冷静了大半。
他带着嗔怨的瘪着嘴说:“怎么了?这是把自己包成木乃伊硬装成埃及古董了?”
他很少这样冲师傅说话,口气里满是怨念。黑眼镜也不由的听出来他压抑着的肺火,只好顺着苏万道:“怎么可能。其实我才是木乃伊真品。只不过是活的。”
苏万看着他,听出他的语气还竟有几分小心给自己台阶下的意思,心里止不住的泛起酸水:“下斗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不都说了是我拜山头么。”
黑眼镜大咧咧云淡风轻不轻不重的说道:“就一小斗。别影响你考试入党。”
苏万瘪瘪嘴没说话。就一小斗,师傅当我是傻了么。就一小斗能把你伤这样。即便你习惯了口不对心,但是这样的借口说出来简直侮辱你徒弟我的智商。
他停了一会儿,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吐出一口憋在胸口里已经十天的气,慢慢说:“师傅你吃饭没。我去做。”
黑眼镜笑着:“厨房有青椒。”
苏万真是要给跪了,从沙海出来就一直被圈在师傅身边忙里忙外,完全顾不上搞怪,可是这时候他真有点要按捺不住自己的猴精本质,跳脚说道:“你这么大岁数就不能干点正常的事吗?啊?受伤了还吃青椒炒饭?不怕胳膊肿成猪腿啊?”
黑眼镜只是淡定坐着,拍拍他的手腕以示安慰,微笑道:“要不然你给我考点甲壳虫肉吃?”
苏万一个不小心差点吐出来。悻悻看了师傅一眼,算你狠。然后径直到厨房,把冰箱里还是好几个月前自己塞进去的瘦肉火腿什么的拿出来,快速解冻,洗净,切块,上火去蒸。不要问他为什么一个富家子弟会厨艺,这都是被逼出来的。这一两年自从打沙海里出来就被一个指东打西的老怪物圈在身边,高能培养各种生存能力,洗衣做饭下斗算账鉴别明器管理伙计练拳脚功夫,简直无所不能,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他已经对自己未来的命运感到呜呼哀哉了,可是那个人居然还如此不知道收敛,如此的不能察觉别人的心意。
他正切着葱花,感到师傅从厨房门外走进来,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安静的看他一举一动。师傅这么安静的时候可不多,得抓紧机会谋取利益。还有绝对不能看师傅的脸,不然那张脸总会迷惑你他有多么的无所谓无所挂心多么玩世潇洒泰然自若,但是他办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总是让人抓肝挠心知道他有多么的想抓住一个人,想抓住那些在沙海里吃青椒炒饭吃甲壳虫的日子。
他切着葱花,默默叹口气,心不在刀上,差点切到手。然后他也装做云淡风轻的样子,像在监考老师面前做戏掩饰一样,不经意的说:“别再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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