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大门已对他们敞开,阵列森然的禁军向两位王族齐齐行礼,呼声震天。正殿门前,北陵琇就站在那里,东风扬起她的披风宛若凰翼,与他一般浸染烽烟的盔甲映着初升的日阳,灿烂夺目。
她腰间挂剑,神情沉肃若水,当他们走到她身前三尺时,北陵琇一掌抚心,一手提袍下摆,躬身半退,行的正是他们久违的王族子弟之礼。
“小妹恭迎二位兄长。”
旁边有宫侍捧来美酒,北陵琇端起一碗,贴额奉请上天厚土,再奉请远逝先王,最后向他们两人深深一敬。两人随即端起盘中另外的两碗酒,同样奉请神明与先王之后,与她同时一饮而尽。
如此,便是认同了她。
璟亲王府中,水银推开了窗户,初升的灿阳立即明晃晃地跳进了房间。桌案前的北陵璟提起朱笔,端端正正地在那张金黄绢书上的某个空白处,填上了最终的答案。
父王交托给他的遗诏,本该写着继位者的地方,原是空白。所以他不能露面,不能漏出丝毫风声。父王太清楚他是最合适的旁观者,更是不会偏向谁的仲裁者。
旁观一场决定北珣未来的你死我活,落定最终的胜利者之名。
北陵璟合起绢书,郑重地装入那只镶着金边的朱红漆盒。随后起身,接过水银递来的披风冠带,一件一件穿戴整齐。
“备车,入宫。”
北珣明王二十一年,王崩,亲王瑛勾结纳楚,囚亲王璟,为乱奉歌。帝姬琇率六皇子琅、亲王琏平乱,废亲王瑛封号,永禁王府。五月初十,帝姬琇承王位,天赐王号燕。
燕者,飞渡关山,横越沧海,虽千山万水亦不退也。玄羽携春风化雨,清歌引冰融雪化,赐生机于草原之春使也。
当然,这些都是说着好听的,不过是给胜者的一些赞美之词,如此而已。
胜者总是不缺锦上添花的,而败者没有被落井下石,已算幸运。
北陵瑛坐在书房中,被剥夺了卫士和大部分侍从的王府不过几日便冷清得死寂一般,连白日的灿阳也暖不了满府冰冷,更何况现在露重深夜。
他早不再寄望于母妃的家乡,巫阳在北陵琇眼底不过是蝼蚁;没有料到的,是连纳楚都没能派上用场。
既然没有在被擒的那日将他了结,那他手段狠辣,如今已成了君王的小妹,是想在何时何地,赐给他何种死法?他的死,又能替她拿到什么东西呢?
“夫君。”
侧首,借着桌案旁铜炉暖火的光亮,见是温顺的妻捧着吃食与酥油茶来到面前,一一摆放下来,细细烤熟的羊肉和酥油茶的香气立即腾起,慢慢地化开了空气的冰冷。
“请夫君爱惜身子,用些吧。”他的妻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这些年总是如此的——只轻轻地说着话,恭恭敬敬为他倒茶切肉。
没有了侍女,妻这些日子便一直这样服侍他,既不求一纸离书,亦没有反咬他一口落井下石来保全被连坐的母家氏族。
北陵瑛的眼底终于有什么动了一动,接过碗盏时,握住了妻的手。
“与我一起吃吧。”成婚这些年她始终没有孩子,对他万般愧疚之下,便养成了这样的性子习惯;而他其实是不怎么在意孩子的——大事未成前生下的孩子,有时与弱点无异。
而没有孩子的愧疚加上温顺的性子,让他的妻从不置喙他利用她母家氏族势力的举动,即使是孟家人在北陵琇手里吃了亏,她也从未到他面前诉苦惹他烦心过。
这样的妻,他是满意的。一个因利益联姻的女人,最好的便是如此,安静,温顺,不惹麻烦;至于美色和愉悦,自然有侍妾来打发。
现下想来,妻虽从未说过什么,但他确是有亏于她的。思及此,北陵瑛握着她的手,不由得又紧了一点。
妻紧张且害羞似的,手缩了回去,头仍是低低地,点了一点。
饮着酥油茶,看着低头小口小口吃着饭的妻,北陵瑛忽然想到了他那位将女儿捧在掌心视若明珠的岳父。
孟尚书此时看似自身难保,但他的朝堂势力不容小觑。北陵琇新登大位,怎么可能不拉拢孟尚书这样的元老权臣?
是的,他会死,但也会给北陵琇留下一个难以收拾的朝堂……该如何留下这样的局面?或者说,如何才能让孟尚书不被北陵琇完全拉拢,尽心尽力找这位新王的麻烦?
他放下铜盏,握了妻的手。
“婉琪,”他的笑总是让她害羞得不敢直视的,从成亲那晚便是如此。但此时,他却带着几分强硬抬起了她低垂的下颌,靠近她,温柔无尽地低声道,“多谢你,没有弃我而去。”
妻闭上双眼,微微颤抖着,让他揽了过来,倚进他的怀中,猫咪一般任他抚着乌黑的发。
“婉琪,可是我无法再陪伴你了。”
“夫君,此言灰心,莫说了。”
“真想一直陪着你啊。”北陵瑛叹息着,笑着,“婉琪,一直陪我可好?你夫君……怕了孤寂。”
怀中的妻没有抬首,只是点了点头:“自是如此,夫君去哪里,婉琪便去哪里。”
北陵瑛的笑容更加温柔了。是的,请你,随我一起死在北陵琇的手里,这样你的父亲才会恨北陵琇,孟氏才会成为北陵琇的朝堂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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