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想的还是他……”和璧不由得凄凉一笑，双手扶着织锦的双肩，道，“我为何帮他逃离邺都？我恨不得他死！”
织锦忍了忍眼中的泪，道：“这次为的不是她，而是这个孩子……”
和璧一怔，“怎么说？”
织锦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皇上下令，兰陵王一日无子，一日便不能上战场，你该明白，我身为她的妃子，接下来会有什么事？——你想让她碰我？”
和璧脸色一沉，道：“我的女人，他碰不得！”说完，便将织锦紧紧抱在了怀中，道，“好，这一次，看在孩儿的面上，我帮他离开邺都。”话音一滞，忽然一转，道，“那我也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只要这次我大胜而归，我要你永远离开高长恭，真正做我的女人！”和璧霸道地开口，不容织锦迟疑。
“好！”织锦没有和璧想象中的迟疑，当即开口答允。
和璧脸上绽放出了一个格外激动的笑，将织锦一抱而起，欢声道：“我有孩儿了！我与织锦你要有孩儿了！”
“……”织锦脸上虽然有笑，可是紫夜知道，这个笑不是因为和璧，不是因为腹中孩子，而是因为长恭，终于有了一线生机。
紫夜愧然轻叹，当初留下，是为了帮长恭，可是到头来，却帮不了她一分。一直以来，她把这个时代想得太过简单，以为通晓将来结局，便能运筹帷幄，没想到活下来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的艰难。
记不得过了多久，织锦才从和璧的房中出来，紫夜立在门外，瑟瑟发抖，当看见织锦的第一眼，她的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织锦微整衣裳，走近了紫夜，抬手为她轻拭眼泪，道：“傻丫头，冻坏了吧，走了，我们该回王府了。”
紫夜只觉得心痛得难受，随着织锦回府的每一步，都让她觉得沉重。
一个女子要多爱那个人，才会情愿一再地牺牲？比起织锦来说，她对长恭的爱，远远不及她……
来到兰陵王府的后门，织锦挽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紫夜的手背，道：“想哭，就在这里哭出来，回去之后，不要让长恭看见你的泪。我很好的，真的很好的，至少和璧待我，也算真心。”
“织锦……”紫夜紧紧抱住了织锦的身子，“你为何要那么傻？”
织锦轻轻拍着紫夜的背心，忍住了眶中的眼泪，“当我给不了长恭一生，我便决定守护她一生。当年不懂情，如今懂了，即使晚了，错过了，也可以为她做点什么，不是吗？”织锦笑得释然，“或许老天是怜悯长恭的，你瞧，让我在这个时候怀了孩子，让长恭有机会离开这里，去过属于她的生活。”说着，织锦轻轻推开了紫夜，握紧了她的手，道，“我没有觉得委屈，真的，一点也没有委屈，我反而觉得欢喜，因为，长恭终于自由了。”
“你好傻……”紫夜摇头，连连摇头，“长恭不能辜负你，她绝不能辜负你！走，我带你去见她，你们好好说一说……”
“迟了……”织锦紧紧拉着自己的衣袖，道，“如今告诉她，不过是平添她心中的负罪，让她知道，我有人疼着，有人宠着就好，至少她的心里不会难受，她能走得坦荡。”说完，织锦正色看着紫夜，道：“你不要辜负她，真的不要辜负她……你若真想为我做点什么，就好好待她，只要她幸福了，我也觉得欢喜——当年我傻了一次，便无法回头，如今，我只希望你不要步我的后尘。”
“我……我……”紫夜的心格外煎熬，知道了这些，怎么还可以心安理得地去爱长恭？
织锦打开了紫夜的掌心，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字“人”，笑道：“你心有她，自然会愿意去扶持她，她心有你，自然会愿意来保护你，一撇一捺，就成了这个人字，多一横都不成。”织锦看着紫夜的泪眼，道，“我画不出的那一捺，就交给你去帮我画了，算是我求你为我做的事，答应我，好吗？”
“我……”紫夜哽咽难语，只觉得泪水滚滚涌出眼眶，无法说下去。
织锦轻柔地拭着紫夜脸上的泪水，“傻丫头，别哭……答应我，我的余生才能安心……”
紫夜紧紧咬牙，迟迟不敢点头，这样的幸福建立在织锦的牺牲之上，她做不到，她相信长恭也做不到……
“紫夜……”织锦凄声一唤，突然觉得一阵反胃，眼前一黑，便要朝前面倒去。
“织锦！”紫夜紧张地一把将织锦抱入怀中，慌乱地叫道，“你别吓我，你怎么了？你醒醒啊！来人！快来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紫夜人生的分水岭，织锦人生的分水岭，也是长恭人生的分水岭。放心，上一章长恭肯定没事，各位读者大大别怕。突然很心疼织锦这个女子了，写这章的时候心里很难受啊……
第五十九章．辞别夜
当织锦有孕的消息传遍整个邺都，即使高湛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下旨敕令长恭随军出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兰陵王高长恭深谙兵法，无往不利，朕特命你为先锋，明日随征北大将军和璧一同出征北疆，希望及早克复北疆，凯旋而归。”
这道圣旨在朝堂之上宣读出来，脸色难看的不止齐主高湛，还有那个跪地接旨的长恭。
高湛给了方才全力举荐长恭出征的和士开一个白眼，起身罢朝而去。
长恭依旧跪在大殿之中，听着文武百官渐渐退出了大殿。
斛律光舒了一口气，拍了拍长恭的肩，道：“长恭，你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啊，可要早些归来，莫叫织锦担心。”
长恭哽咽苦笑，道：“归来……”
“快些去准备吧。”斛律光若有所思地望着殿外的朝霞，“老夫会帮你照顾好兰陵王府上下，你可以安心征战。”
“谢谢你，斛律老将军。”长恭朝着斛律光一叩首，这一次或许她不会归来了，即使凯旋大胜，她也不想归来了。
这座邺都有太多伤痛，太多沉重的回忆，每在这里呼吸一口，长恭都觉得窒息似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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