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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分40秒05!杨扬打破了快速泳衣时代比德尔曼创造的3分40秒07的世界纪录,夺得冠军,由此之后,男子中长距离自由泳的三个项目,400米、800米和1500米的世界纪录全都掌握在中国人的手中。这次萩野公介的成绩是3分42秒40,获得亚军,由于本次比赛中杨扬的发挥特别好,他跟在杨扬身边也超越了平时自己的水准。霍顿最终获得第三名,而去年世锦赛本项目的亚军盖伊,虽然在最后时刻也奋勇追击,但还是以0.05秒之差痛失奖牌,获得第四名。

看到成绩后,杨扬振臂怒吼,然后在泳池里泣不成声。早在前几年就有资深业内人士说过,如果比德尔曼的纪录能够被打破,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在杨扬与朴信中之间,现在杨扬终于做到了。破400自纪录是朴信中多年的夙愿,在他失去最后一次参加奥运会的机会之后,杨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望能够打破这个纪录,替他的park完成心愿。因此在这次比赛中,无比强烈的渴望和求胜欲彻底激发了他的潜能,使他能够超水平发挥。在日后杨扬的职业生涯中,直到退役,他的400米再也没有达到这样的高度。

在赛后接受采访时,杨扬双眼含泪,他说:“我很高兴这次能够打破纪录,但非常遗憾的是朴信中没有来……”然后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从14年到现在,朴信中已经两年没有出现在赛场上了,那一年在仁川,他被收回了奖牌的那一届亚运会,成了他在国际赛场的最后一次露面,现在两年过去,他已经被很多人遗忘了。直到今天杨扬提起,观众们这才想到了这位自由泳亚洲时代的开创者。

第二天,8月7日,杨扬顺利闯过200米的预赛和半决赛,以总排名第二的成绩晋级决赛。8月8日晚上,向来争夺最为激烈的200米自由泳决战即将开始,这场比赛大腕云集,阿格内尔、菲尔普斯、罗切特、萩野公介、比德尔曼,每一个都是重量级人物,这让杨扬面临着极为严峻的挑战。

但杨扬是那种大赛型选手,他向来霸气外露从不怯场,对手的强大只能让他更加斗志昂扬。他继比赛首日破纪录夺金之后,今天又一鼓作气,在强手如林的200米决赛中突出重围获得一枚银牌,金牌获得者仍然是上届奥运会本项目的冠军阿格内尔。

8月9日,男子4×200米自由泳接力的比赛安排在这一天,如果中国队能够闯过预赛顺利晋级,决赛时杨扬是要上场的,但是由于今年游这个项目的队员都换成了新人,成绩不如以往,所以中国队在预赛中就被淘汰了,杨扬也因此获得了一天的休息时间。这一天的休息时间对他来说非常宝贵,因为之前几天他的赛程排得很紧,每天连轴转,这个时候真的已经很疲惫了。

8月12日,1500米自由泳预赛,杨扬为了赛道安排,以总排名第三的成绩进入决赛。8月13日,1500米决赛,杨扬再次与帕尔特里涅利狭路相逢,这位意大利选手是去年喀山世锦赛本项目冠军(杨扬因心脏问题退赛),今年的奥运会,他仍然是杨扬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除此之外,科克伦、霍顿和贾格尔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但是面对强敌,杨扬全然不惧,他满心的壮志豪情要在这一方碧水中挥洒。

当地时间晚上10点30分,最后的决战正式开始。前半程杨扬和帕尔特里涅利、霍顿、科克伦四个人呈胶着状态,咬得很紧,到800米之后,霍顿和科克伦逐渐落后,处于第五位的贾格尔奋勇追击,这时帕尔特里涅利领先,杨扬以半个身位的差距处于第二位。这样的形势一直持续到1400米,帕尔特里涅利始终不能与杨扬拉开距离。

1400米转身之后,杨扬开始冲刺。他自出道以来便以无以伦比的后程冲刺能力著称,这时一加速,很快就赶上了帕尔特里涅利,到最后一个转身时,杨扬已领先0.11秒。然而他丝毫不敢松懈,最后50米,他的动作还是那样舒展大气,帕尔特里涅利渐渐被他甩开,第七第八名的选手被他套圈,他犹如一艘高速行驶的舰艇,以坚定不移的姿态向着终点冲去。最后一划,触壁,最终杨扬以14分37秒16的成绩夺冠,帕尔特里涅利落后2.01秒获得的亚军,科克伦第三,贾格尔后来居上,超过霍顿获得第四名。

到此为止,杨扬的里约奥运会以两金一银完美收官,辉煌的战绩让他在事业上再次登上顶峰。他400米和1500米两项卫冕成功,算上以前收获的九枚世界大赛金牌,现在他以十一枚金牌和两个世界纪录的成绩,已成功超越澳洲名将哈克特,成为男子中长距离自由泳第一人,就整个泳坛来说,他也是继菲尔普斯和罗切特之后的第三人。

在领奖及新闻发布会之后,杨扬和他的助理一起回奥运村去,就在他们将要走到场馆的运动员出口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用中文叫道:“杨先生!”

杨扬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韩国队队服的年轻人快步走来,手里还拿着个蓝色的盒子,边走边说:“杨先生,请等一下。”

杨扬站着没有动,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面熟,又穿着韩国队的队服,这让他下意识觉得他要说的事可能与朴信中有关。那个年轻人很快走到杨扬面前,两人握了握手,那人说道:“杨先生,你好,我叫宋允真,是这次韩国代表团的翻译,以前我们见过面的。”

“哦,你好。”杨扬这才想起来,早在10年广州亚运会的时候,他就是韩国队的翻译,那时张琳状态不好,朴信中曾经鼓励他,只是当时他还没有开始学中文,找的就是宋允真来给两个人当翻译,而杨扬恰好看到了三个人的对话。及至后来的伦敦奥运会和仁川亚运会,宋允真都在韩国代表队担任翻译的职务,那时杨扬也都是见过他的,只是没有注意他的名字。

“杨先生,在我们出发来里约之前,朴信中先生找到我,托付我把这个盒子交给你。”宋允真把手中的蓝色盒子递过来,接着说道:“朴先生特意嘱咐我,要在你的比赛全部结束后再把这个给你。”

“嗯,谢谢你。”

这时杨扬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他迫不及待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有两样东西,一个是去年喀山世锦赛400米的金牌,另一个是一本蓝色封皮的硬皮笔记本,还是很早之前杨扬送给朴信中的,里面都是那时候他想跟他说的话,琐碎而真实。杨扬把笔记本打开,一直翻到写着字的最后一页,只见在自己字迹下面的空白处,有一行笔法有些幼稚的汉字,赫然写着:扬扬,对不起,就这样结束吧。

杨扬看着这行字,呆住了。他眼前是宋允真的脸,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是杨扬完全听不见,他只是看到他就想起了那一年的广州亚运会。那时候的张琳温文尔雅,总是安静地微笑着;朴信中肩上披着自己的番茄炒蛋队服,靠在海心沙广场的护栏上看着他笑,一头红发在夜风中张扬。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在人来人往的通道口,杨扬突然失声痛哭。

——第三部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部终于完结,这一章写得我自己都热泪盈眶了,可见虐人者必先自虐。以下敬请期待第四部,我们在一起。

☆、第四部我们在一起 第1章

第四部我们在一起

——游泳是我的生命,而你是我的命运,人生道路上的跌宕和磨砺都是炼金的烈火,为的是要锻造强者的灵魂。——

1

2016年8月14日,是里约奥运会游泳比赛结束的第二天,这一天朴信中在首尔召开记者会,正式宣布退役,在此之前他的团队和经纪公司已经解散。

在记者会的会场上,朴信中一身正装正襟危坐,层层叠叠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包围着他。从得到自己不能参加里约奥运会的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天了,他看上去有些消瘦,也有些憔悴,但总体上精神状态还算可以。这之前有很多媒体希望采访他,但是他全部拒绝了,一直到今天他才露面,直接宣布退役。

他说:“作为游泳选手的这十二年,有欢乐,也有痛苦,但不能否认,是游泳给了我生命的色彩。虽然很遗憾,最终我没有得到参加里约奥运会的机会,但是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能有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选择游泳,游泳就是我的命运。在这十二年的时间里,是大家的支持一直给我坚持下去的力量,在此感谢我的家人,我的团队,我曾经的赞助商,还有支持我的粉丝们,谢谢你们。”

朴信中的眼睛湿润了,他的眼泪慢慢凝聚,然后流出眼眶,沾湿了脸庞。从此之后,他的名字和成绩再也不会伴随着太极旗在电子显示器上亮起,而韩国作为游泳界的荒漠,除了朴信中,还从未有人能在世界大赛的赛场上游进半决赛,可以预见,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游泳赛场上将不会有太极旗升起,更加不会有爱国歌奏起。而朴信中,他作为亚洲自由泳项目的拓荒者,虽然在他的国家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但是他的功绩不会被历史遗忘,他是永远的Marine Boy。

朴信中曾经说过,如果能给我一个参加里约奥运会的机会,我愿意接受任何残酷的训练。而最终,他也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从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起,他万念俱灰,第二天便从美国飞回国内,接着解散了他的团队和经纪公司,等到奥运会的游泳比赛结束后,他直接宣布退役。

自从四年前在伦敦留下遗憾,他一直渴望能在里约的赛场上有所弥补,即便拿不到金牌,但只要能把自己最好的状态发挥出来,他心中就不再有遗憾。所以,即便在二十三岁的黄金年龄便失去赞助,这几年来他也一直在坚持,他奋斗不息,他百折不挠,在禁药事件后,向来一身傲骨的他甚至流着泪乞求国民的原谅,这一切都是为了里约奥运会。他曾经说过游泳是他的命运,而命运最后竟然给了他这样的结局。

在从美国回来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朴信中异常消沉,他食不下咽,失眠,掉头发,不想见任何人,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第一个月就瘦了十几斤。他召开记者会宣布退役的时候,其实有非常浓重的黑眼圈,只是因为事先遮掩过,这才看起来不太明显。他想忘掉之前的所有,因为曾经发生过的,不管是成功时的荣耀还是失败时的沮丧,这时全都成了伤害他的武器,他再也不想提起自己作为一名游泳运动员时的一切。他把所有的奖牌、奖杯、荣誉证书以及泳帽、泳裤、浮板等游泳装备全都锁了起来,再也不想看到;他的手机换了号码,工作邮箱不再使用,业内的朋友也都不再联系,至于杨扬,他以决然的姿态跟他分手。

里约奥运会的游泳比赛他完全没有看,直到后来有人无意间说起,他才知道杨扬在这届奥运会的战绩。朴信中不是一个狭隘的人,他不是不能接受恋人的成就高过自己,他和杨扬分手只是人在遭遇重大打击时一种下意识的应激反应,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更何况当时他还是顾念着他的,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给他发短信,在比赛结束后才告诉他分手的决定,还有他的退役,也是在游泳比赛结束的第二天才宣布。

其实,朴信中对杨扬的感情是他有生以来最为复杂的。首先他是他的对手,是竞争者,是他亲手终结了他的时代,在他二十三岁的黄金年龄,他被他推下王座。但是他并不恨他,因为竞技体育就是这样的残酷啊,一代新人换旧人,前仆后继生生不息,不断向着更高更快更强的目标前进,就像07年在墨尔本的朴信中,当时那个锋锐少年也是以同样的魄力把他的前辈们拍在了沙滩上。更何况后来他还爱上了他,他觉得自己的性格阴郁而孤僻,所以会被这个阳光爽朗的大男孩吸引,他喜欢被他崇拜被他呵护的感觉,同时也信赖他迷恋他宠爱他,然而即便如此,以前他们最根本的关系也还是对手。而现在,他退役了,这一切也就这样结束了吧,他想。

在这世上时间总是最无情,不管你快乐还是悲伤,她都以亘古不变的速度流淌着。从朴信中退役到现在,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这时是十月中旬,他已经瘦了将近二十斤。一开始的时候他呆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就跟09年罗马世锦赛之后的情况一样,但那时他毕竟年轻,还可以东山再起;而现在,他不会再有机会了,所以就愈加无奈和痛苦。这样的情况让朴信中的家人很担心,他们请了心理辅导老师到家里来给他疏导,另外还用了一些药物,一直到这一年的11月,朴信中才终于开始走出家门。

他重新接触社会的第一步就是去报了一个中文学习班,但其实他现在的生活中已经用不到中文,更何况他从10年就开始学中文,到现在已经说得非常不错了,完全不需要再去学习。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去报了这样一个学习班。他的心理辅导老师说,他其实还是因为忘不了杨扬,在潜意识里觉得这门语言是跟他最后的一点联系,所以舍不得丢掉。是的,朴信中的心理辅导老师知道他和杨扬的事,这是连他的父母和姐姐都不知道的,朴信中信任他,希望他能帮助自己走出阴霾,这才将自己的情况全盘托出,而这位心理专家也没有让他失望。

朴信中参加的学习班属于比较高级的形式,不但学习语言,还会让学员了解一些相关的历史文化和风土民情。学习班一共有两位老师,其中一位是个四十来岁的女士,中国浙江人,早年就来韩国打拼的,朴信中最喜欢听她说话,那种偶尔带出来浙江口音每次都会让他心中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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