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凰诗一路朝前,即便段孟启想问也无从开口。他疑惑娘亲的目的,内心关切最多的却是钱牙。凭心而论段孟启并不了解钱牙。他曾经以为了解,事实证明他不止没洞察眼光还是个笨蛋。那连毛孔都流淌算计的屠夫,大概是他一辈子都弄不懂的人。
“……娘,我们去后楼?有重要事?”发觉道路走势通往开家族会议才使用的楼宇,段孟启不明白这么晚过去究竟为何。
“到了就知道。”
“……”酝酿许久的问被女人五个字打发,段孟启沉默了。
作为府中重地的后楼亮着通明的烛灯,从敞开的大门段孟启遥看见里堂站了些人,萧逸铭正在其中。
奇怪?
段孟启预感与钱牙今日闹场相关,但娘若训教他们大可不必特地来后楼实施,到底怎么回事?
踏进楼堂他发现不光有萧逸铭,还有祥伯及七八个身强力壮的仆役,每个人表情都严重不安。萧凰诗很随意地坐上席椅,端起桌上的茶杯,用杯盖掀掀飘浮的茶叶小抿一口。
段孟启莫名心悸,隐匿的忐忑膨涨在胸腔,让他小心翼翼的选择措辞: “娘有事吩咐?”
萧凰诗莞尔,为青年的慎重谨言展笑,在早洞悉全部的母亲前面掩饰既蹩脚又低能——“你换好衣服要找人吧!时间赶不赶?”
“……”自知被揭穿在情理之中,他没作任何解释。
“孟启,你为娘劳累一天,娘很心疼。以免你浪费时间,娘已替你把人找来了。”正当段孟启瞪眼震惊时她拍了拍手掌,“带进来!”
女人一声令下,两个强壮的家丁架着一个人从堂外进来,段孟启定睛瞧去赫然呆若木鸡,从头到脚霎时降温十度!
“没缺胳膊没断腿,看着还满意吧?”萧凰诗眼尾一挑,凤眸含笑盯着脸色发青的儿子。
被绑架来的钱牙确实如萧凰诗所说四肢完好,可脸上满布淤青,定受了些皮肉苦。钱牙开始温顺的任人架着走,停下后立马使劲甩开仆役的控制,那些人想再靠近被他戾煞的眼神吓了一跳。
钱牙辛苦的站直身体,明知段孟启看他也熟视无睹;可能感觉脸上的伤印很丑,他稍稍埋头省得暴露耻辱的战绩。
见钱牙大祸临头仍然无所谓的赖皮,段孟启内心翻腾起无限的烦躁。大概太累了,外表没对照心灵的激烈反射,他沉默片刻道:“娘……何必呢?”
“高兴得语无伦次啦,你要向娘说的应该是谢谢 。”
“……娘。”
“嗯?”
深呼吸攒足勇气,段孟启发自肺腑地恳求:“放了他。”
“放?孟启,娘特地给你带来怎么又让我放他?逸铭辛苦一趟不能没价值吧!”
又是萧逸铭狗腿的结果!段孟启睖对方一眼,气恼之余考虑这家伙的坏究竟有无底线;萧逸铭受萧凰诗的旨意自认没有错,被迫接收大少爷深恶痛绝的目光杀戮只能偏开脑袋躲避讨厌的视线。
“孟启,我叫逸铭帮你你不谢他也罢了,干嘛一副想杀人的样子。”萧凰诗搁下精瓷茶杯,十指交扣幽幽问。
“娘,你放他走吧!”段孟启想尽快结束无意义的交谈,却因担忧屠夫不自觉提高音线。
可惜女人置若罔闻。
“娘!”一次祈求不奏效,段孟启再接再励,“我知道他损害段家声誉惹了众怒,但他无心的,放过他好吗?”
“无心?”女人勾起艳红的唇冷笑,“他无心,但娘是有心带他来的,一是让你们老朋友想娶不浪费时间,二是……”漂亮的珠眸望向完全没听他们对话的屠夫,“讨论讨论他的将来。”
“娘……”
“夫人废话真多。”钱牙跟段孟启几乎同秒发言,钱牙嗓音尖且响亮当即盖过了少爷,“我没空看你们演双簧。”他不说话是不想说,不代表像呆鸟似的任人品评,特别是他反感的对象。萧凰诗不怒不恼似笑非笑的神情令钱牙莫名亲切,说来惭愧,他居然感觉和照镜子的自己有那么丁点相似……这秘密若给夫人晓得肯定加重自己的罪行。
钱牙扭扭颈脖,悠哉的模样根本不在乎有什么下场:“我下午就说清楚的,我只求平安走出你家大门,其它我没想过。”
“厉害。”听着钱牙的陈述,萧凰诗眯细的凤眸隐隐有丝欣赏,“意思是走出门你就甘愿等死?”
“差不多。”钱牙摸了摸受伤的脸颊,腹诽人多欺负人少的败类们老无所依。
“好啊!”女人的笑愈发温淑,“来人,给我送官,罪名是私闯民宅意图谋财行凶。”
啧啧。钱牙用指关节敲敲脑门:“谢谢夫人,之前我都不知道我有这本事,人生真是圆满了……”
一旁的段孟启再也看不下屠夫的疯癫,激动中忽略了一干围观者惊讶的脸嘴,几步冲去揪住他的衣领大吼:“你早一头撞死不更好!我叫你走为什么不听?为什么偏要惹祸?你很难安分吗?你那点破事真的很难忍吗?!”
最后那句话把故作无谓的钱牙彻底激怒,爆发巨大的劲力掀开少爷,猩红的眼睛狠狠剜着他每寸血肉——“老子的破事是很难忍!从第一天遇见你到现在一直在忍!忍你这胆小怕事鬼,忍你们变态的一家,还要忍你跟猪样的乱拱!现在可好,明天街上的传言估计要说洛阳段家阴盛阳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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