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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公的此举,当然也是为了调开荧玉,让她不要对人家卫鞅“念念不忘”。而荧玉此时哪儿还有心思对付卫鞅呀,手握书信的她只是秀眉不展。要她离开安邑去洛阳?当真是极不情愿。

景监见公主殿下将羊皮来回挼搓摆弄,却不表态,以为她还在为卫鞅的事儿放不开。正想劝两句,玉公主却挥了挥手让自己退下。

第二日,公主神色如常的交接起安邑诸事,以便能领命奔赴洛阳。景监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第三日,公主在先生的居所内待了一日。景监只道公主不舍扔下下落不明的先生,便也不忍心催促。

第四日,公主没从先生居所内出来,景监有些不好的预感。直到午时,他敲开了先生的门,里面哪还有一个人影?再去公主的居所查探,行李早已一空!

看着案上未干透的笔墨留言,景监目瞪口呆。敢情公主将烂摊子全丢给他了?

将军,玉已在寻晴路上,勿忧。

若非是荧玉的亲笔信,景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深明大义、忧国忧民的公主殿下,居然会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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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姬慢条斯理的伸出玉臂摆了摆,满脸不置可否的笑意:“怎么,公主是信不过狐姬了?也罢,狐姬倒也理会心上人不知所踪的苦楚,若公主不信狐姬之言,大可以亲自在府中搜查一番的。”

在她对面端坐之人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王妃可是介怀荧玉将残月遣至西戎,才不愿告知易晴下落的?”

“公主殿下真当本宫如此好脾气了。”此话一出,魏王妃目中怒色一闪,声音渐冷:“方才所说的话,本宫没听清,公主也不必再提了。”见荧玉还想再说些什么,狐姬却不打算再给她开口的机会,打断道:“公主请回吧,秦魏交战,你我私下见面本就不该的。”

荧玉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唯有起身告辞。转身推开屋门,正待迈出门槛时,又听身后女子道:“易丫头是什么人什么心思,公主比旁人自然清楚千百倍。若公主都寻她不着,旁人又怎会知晓。”

阴沉着脸走出月门,荧玉侧脸冥思,口中低喃:“看来狐姬是真不晓得晴儿的下落了,白雪说晴儿被璇玑带走,倒有几分可信的。”语毕,一声轻叹。

处在繁华热闹的安邑王街中,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悄然爬上她的心头。顺着人流茫然的往前走不知多久,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在身旁吆喝,留神之下竟是唤得自己。

“这位公子,本店新进的齐酒,香醇至极,公子若有兴致,不妨随小可进内堂雅室一座,品品这新鲜的酒水如何?”

荧玉似是没回过神来,听那酒楼小厮一阵吹捧后竟鬼使神差的跟了进去,只之后口中喝的,舌尖尝的,却全然品不出一分滋味。她静静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眼中划过一抹寂寥。

普天之大,山河之广,要我往何处寻你才好。

她撵着手中的杯盏,目光透过清澈的酒水望进杯底,没有焦距。

五年前她突入魏军,累积公父身亡,从此同赢家结下难以化解的纠葛。随后她为她吸引,抱着戏弄的打算与她亲近,果真让她情寄自己,却不想,她亦在不知不觉中迷失。六国分秦时,她下意识的就想同她撇清关系,不愿累她性命,若非情根业已深重,凭她荧玉怎会使出如此多的手段逼她弃秦。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又如何,教她如何忍心看着她日日为秦国所困,耗尽心力不说,破国亡族、杀身取义之险更是一刻不曾摆脱过。舍不得,舍不得。舍不得叫那一副跳脱的性子愁眉不展,舍不得她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埋下杀身之祸,舍不得她将周游名川的洒脱用来四处为秦奔波,更舍不得,舍不得她双目俱盲后欢中带涩的笑脸。

她想起了那一夜的盈盈月光,那曲温婉动听的歌儿。她那样唱着:“维鲂及鱮,薄言观者。维鲂及鱮,薄言观者。”这句古老而深沉的情话她又如何听不懂。那一刻,她的舍不得全被融化了。突然她明白了,唯有默认这一份全心全意的爱意,默认这一份生死相随,默认她可能经历的艰难困苦、甚至生死一线,才是真正的舍不得。不,不是默认,而是接受,坚守。

回忆继续拉长。

荧玉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但是今天,她想起了很多很多,由远及近,由大到小。猛然间,她发现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这辈子不停的做着一件事,这件事的名字叫做守秦护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若没有易晴,没有她的突然闯入,她至死都将是一个单调的人。她心神巨震,胸口泛起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叫困乏,有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叫厌倦。她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该产生这种情绪,但在这一刻,她放纵了自己。

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荧玉没有理会旁人的视线,放声大哭起来。没有秦国,她根本无处可去。她有多么思念易晴,多么想陪伴她游遍山川河流,多么想告诉她,等到卫鞅入秦,她定会决然放下一切,追随她再不回这乱世之中!

景监寻到荧玉时,亦震惊于她的失态,他静静站在她身后,听着她将满腹的无奈和委屈尽数倾倒的哭啼,亦默默湿了眼眶。

“景监。”好似对方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一般,荧玉在落泪良久后平静的擦干脸颊,沉吟道:“前往洛阳的马车备好了吗?”

“正停在店外。”

荧玉点头,起身,通红的双眼一如往日般沉静威严:“启程吧。”

几日后,两人一行遥遥可见洛阳时,正是仲夏清晨。广阔的原野上五谷苍黄绿树葱茏,洛阳城却象一个衰颓的老人蜷缩在洛水北岸,古老破旧的城门箭楼上竟然没有守军,只有一面褪色的“周”字大纛旗孤独慵懒的舒卷着。东门外的官道原本是天下通衢枢纽,车马竟日川流,如今却是车骑寥落,昔日六丈余宽的夯土大道竟萎缩得只剩下轮辐之宽,连道边高大的迎送亭也淹没在摇曳的荒草之中。荧玉心中不禁一阵苍凉酸楚。

老秦人对洛阳王室都有着一种特殊的复杂情感。三百多年前,在戎狄骑兵毁灭镐京诸侯无人勤王的危难时刻,老秦人举族东进,非但一战歼灭了戎狄骑兵,而且为周平王东迁洛阳护送了整整六个月。周平王感念老秦人力挽狂澜于既倒,便将周王室的根基之地――关中盆地全部封给秦人,数百年流浪动荡的秦部族一举成为一等诸侯大国。若论封地形胜险要,尚远远优于晋齐鲁燕四大诸侯。周平王册封秦国时,曾万般感慨的说了一句话,“周秦同根,辄出西土,秦国定当大出于天下!”几百年来,周王室即或在衰微之际,也从来没有忘记秦国的任何一次战胜之功。五六年前,秦献公在石门大胜魏国俘虏公叔痤时,周王室还派来特使庆贺,特赐给秦献公最高贵的战神礼服――黼黻。那是周天子对大捷归来的王师统帅颁赐的最高奖赏,上面有黑白丝线绣成的巨大战斧,有黑青花纹的几近“亚”字型的空心长弓。老秦人呢,在王权沦落诸侯争霸的春秋时期,虽说也做过几件向王权挑战的事,但比起其他诸侯毕竟是小巫见大巫。洛阳周室和自己的开国诸侯秦国,始终保持了一种源远流长的礼让和尊敬。令人惋惜的是,进入战国以来,洛阳王室衰落得只剩下大小七座城池,秦国也是越打越穷,土地萎缩得比初封诸侯时少了一半。两个先后崛起于西陲的老部族,都衰落了,都挣扎在生死存亡的边缘。

荧玉从来没有来过洛阳,传闻的三川形胜曾给她记忆中留下了天国般的洛阳王畿,留下了辉煌的王权尊严和无与伦比的财货富贵。在魏国安邑时,她想象洛阳至少应当和安邑的繁华相差无几。今日,当她走近这座赫赫王城时,她几乎不相信眼前的城池竟会是洛阳!作为一国公主,当她从遥远的地方感到王权的光环已经消失时,她无论如何想不到古老的王权圣地也会如此的衰颓破败。眼前的洛阳,骤然之间打碎了她一个美丽的梦幻,顿时觉得空落落的。她有些颓然的坐倒在车中,沉重的叹息一声。车外的景监更是眼中热泪无声的涌流出来。

荧玉的轺车按照礼仪,先行到接待使臣的国驿馆安歇。这座国驿馆冷清得象座破庙,蛛网尘封,满院荒草。好容易找到一个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老吏,不管来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见,只是自顾嘶哑着苍老的嗓子高声道:“上大夫,樊余。他管事儿。”

樊余上大夫的名字,荧玉倒是知道。就是这个樊余,三次以机智的说辞,斡旋化解了魏国楚国齐国觊觎洛阳的危机。有他理事,也许还有点儿用。荧玉带着景监便径直找到樊余府上。樊余很是惊喜,洛阳王室竟有使臣来访,说明天下还有诸侯记得天子,岂非大大的好事?樊余热诚的安置荧玉一行在自己府邸住下,又在正厅为荧玉小宴接风。当荧玉坦诚奉上秦孝公书简并说明来意后,樊余竟是沉思无言,半日问道:“敢问公主,一则,若有器物,如何运到秦国?二则,周若助秦,何以为报?”

荧玉道:“回上大夫,这第一件,我有魏国通秦的商贾令,可以魏国官商名义运达秦国。第二件,秦国三年后加倍奉还,此间周室若有危难,秦国将决然勤王。”

樊余沉吟有顷,长叹一声道:“洛阳王室之政务,目下惟有太师颜率和樊余照拂。公主已经看了,洛阳王城已经是衰败破落,一班臣工无所事事,政荒业废啊。公主既来,也是周室振作的一个机会。我即刻便知会太师颜率,明日樊余陪贵使晋见周王便了。”

小宴后,樊余便匆匆去找太师颜率商议,直到掌灯时分才回来。樊余说,颜率太师赞同助秦,然他卧病在榻不能视事,樊余便顺道察看了洛阳府库方才赶回。荧玉连连施礼以表谢意。樊余道:“洛阳府库囤积了十余万件旧兵器、一万辆老战车、十五万斛粮食。铁块不多,只有万余,青盐也只有一万三千多包。太师与樊余之意,每宗给秦国一半,如何?”

荧玉肃然正色拱手道:“我秦国素重承诺,定然不负王室!”

樊余郁郁一叹,苦笑道:“只要秦国能在王室危难时鼎力撑持,也就足矣。今日周王,何有它求?”

次日五更,荧玉即警觉醒来梳洗整齐穿戴妥当,准备和樊余进入王城。她是第一次觐见周王,尽管自己是秦国公主,但天子她的心目中依然是神圣尊严的。她不由心中感奋,走到院中,只见碧空如洗残月将隐,硕大孤独的启明星已经在鱼肚白色的天际光华烁烁。景监匆匆走来道:“公主,上大夫家老传话,觐见周王要到辰时方可,请公主安心歇息。”

荧玉一愣道:“辰时?如何竟到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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