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时,还有些不明就里的弟兄问他,“咱们这就走了?啥时候回来?啥时候反攻呢?”
回来?……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回头远远望了一眼山海关,这个曾经成就无数英雄豪杰的,明长城隘口,如今,完完全全写满了……耻辱!
那一头,有一个刚刚成立的年轻的“国家”,叫满,洲国,从此这个傀儡政权,在东北开始了长达十四年的践踏掠夺!
整整一夜,何不为一刻不停,温柔强势的无度索取,让韩嘉毓疲惫不堪,却又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一直睡到天大亮,才在韩母的几度呼唤声中勉强起床,整理好自己,洗漱完毕,见一家人,怎么都在院子里?都换了衣服?还都是平时不舍得穿的锦缎棉袍?
“怎么了?今天,要去谁家拜年么?”就是要拜年,也不会全家一起去,那个个穿成这样,是为什么?韩嘉毓有些不解
“不是的,你都收拾好了?”何不为问道
“嗯,你是……”这才注意到,何不为端着相机,看着自己
“呵呵,不是新年礼物么?我们一起拍张全家福,你也快过来吧,等你半天了”何不为
“是啊,嘉毓,就是放假,也不能这么睡,你妈都喊你几遍了”韩父有些责怪
“呃……我……”其他人不知道,但韩嘉毓跟何不为知道原因,此时的韩嘉毓,脸像炭火一般,又红又烫
“呵呵,是我昨晚叫她陪我聊天,聊的太高兴,忘了时间了,来嘉毓站好,我们赶紧拍吧,院子里那么冷,别让大家都等你了”
“嗯?!……哦”回过神来,赶紧站了过去
父母坐在前排,几个孩子站在身后,何不为摆好相机,急忙也站在了韩嘉毓身边,其他人都穿着新衣,韩嘉毓跟何不为,还是那一身旧中山装和棉袍,韩嘉毓是不知道没来得及换,何不为是没得换,就这样,一家七口,加上韩母肚里的那个,算一家八口吧,在小院的堂屋前,留下一张黑白合影
“不为,你干什么?”拍了照,一会儿韩嘉毓进屋,看见何不为正在收拾东西
“我等下就得走了”
“走?去哪儿?”韩嘉毓听到这有些紧张,但还是故作镇定的问道
“去上海,前天,日,军登陆闸北,我得过去一趟”
“…………你,什么时候回来”踌躇半晌,问的很小声,问的很没有底气,韩嘉毓知道,一月底日军就开始进攻上海,其实依何不为的性格,可能那时她就应该去,可她没有,连提都没提,因为过几天就是新年,她肯定想陪自己过了除夕再走,现在好了,除夕过了,她又要去战场,而且是拿着相机,不是扛着枪,什么时候回来?可能很快,可能很久,可能再也回不来!
“你放心,没事的”只一句简单苍白的安慰,因为何不为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不为……”主动上前拥住何不为,韩嘉毓在哭,哭的没有声音,她想自欺欺人,以为自己没哭,以为自己深明大义,可以理解何不为,可以安安心心让她走,可情深所至,万般不舍,骗的了谁呢?
“不哭了,有时间,我一定回来,好不好,嗯?”何不为亲吻她的脸颊,小声安慰着她,韩嘉毓不说话,只一个劲的点头
韩父虽欣赏何不为,但终究不放心,细细叮嘱她一番,又拿了些银元做盘缠给她,身上的钱,回来花的也所剩无几,何不为干脆也没有推让,便收下了,韩母不愿这个孩子再出远门,而且独自一人,又是去到激战正酣的上海,可有什么办法,这就像当年丈夫一次次离家,自己明知他做的对,却还是忍不住心酸不舍,也不愿再多说,看了看何不为,自顾进了里屋。韩父想找辆车送她,却被她拒绝,跟韩父说着话,出了屋,又往那间小屋子看了看,知道那人肯定不好受,没有再进去,背着一个小背包,走过那棵大榆树,走出了韩家,走出了那个小院。
“嘉毓”
“嗯”
“不为已经走了”韩父在房门口说道
“嗯”
想也知道,韩嘉毓肯定正哭着,否则也不会这样回话,不忍再惹她伤心,叹口气,回了大屋。
韩父想的对,韩嘉毓是在哭,不过……是在心里哭,何不为走出这个房门后,她的眼泪就干了,她怔怔坐在床头,看着面前的一堆书,背对着窗外,她不想看见那个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她更不想看见那个人离开,当听见大门被合上时,她反倒平静了,真知道那人走了,反而不难过了,心里只有祈祷,她祈祷那人能平平安安,她祈祷,一切早日结束,她祈祷她们能早日重逢。
可即便如此,即便有这个心理准备,即便在心里劝了自己无数次,终究,该面对的,还是要来,何不为走后的几天,嘉琪要来陪她睡,都被她拒绝,这里有何不为的味道,她不要任何人再睡在这里,她会在深夜辗转反侧,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泪水淹没,她更气自己没出息,尤其是,每每看到报纸上,模糊不清,惨烈惊心的照片,想到那人可能此时正在枪林弹雨中奔跑,而自己却躲在温暖安逸的家里,她甚至觉得自己这小女子的儿女私情,会“亵渎”到何不为的高尚理想,伟岸情操。只有这样想时,她才能劝自己停住眼泪,一心,支持等待着那个不知身处何地,何日再见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章
去往上海的路上,何不为在心里一次次描绘着韩嘉毓的模样,想她现在会怎样?还是在哭?还是在难过?还是在生自己的气?想着想着,她摇摇头笑笑,怎么会呢?嘉毓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她会舍不得自己,但绝不会怨自己,她的嘉毓,在她心里永远是那个温婉可人,知书达理的嘉毓。当自己能分神想念那人时,何不为毫不掩饰,也毫不压抑,不论这想念,或喜或悲,只要是韩嘉毓,她都愿意,因为,能够用来思念的时间真的不多!看看手里的相机,那里面还有没来得及洗出来的全家福……
刚到上海,几乎全市都弥漫着火药味,惊恐,不安,血腥,顾不得想那么多,何不为找到一家报社,先是打听了一些情况,这次一二八,日本不宣而战,先是切断了守军和友军的联络线,然后以装甲车部队,开始从闸北,对十九路军发起进攻,十九路军誓死反击,后因日军不敌守军,提出停战,接着又出尔反尔,再次袭击闸北,且出动飞机军舰,轰炸吴淞炮台。
了解大概的形势,离开报社,何不为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去了前线,青云路附近,守军与日军正展开巷战,交火激烈,何不为尽量靠近,但是巷子很窄……连个躲得地方都没有,若靠的太近,自己怕是很危险,只能躲在一定距离外,尽量拍摄,直到下午,日军占领主要阵地,从高出袭击中方防御工事,何不为顾不着,身边官,兵的驱赶,护着头,躲在工事后,不时探出脑袋,小心的举起相机,一声声轰然巨响中,烟沙四处腾飞,时时还能看见落在不远处的某个人体部位,也不知这面目全非的残缺尸首,是哪一方的?!
不知是被吓到,还是麻木了?何不为眯起眼看看那些粉身碎骨,面无表情,继续寻找机会拍摄,这支部队,勇敢到超出了她的想象,比起她最佩服的马占山部队,有过之无不及,因为没有军饷,所以军队装备落后,但军心凝聚,且全军将领各个视死如归,手榴弹用光,子弹打光,就冲上去肉搏,拼刺刀,以血肉之躯,抵挡对方的钢铁装甲车。
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的何不为,此时置身战场,同样随时面临生死的何不为,感到自愧不如!?因为自己,没有杀过一个日军,但她错了,其实,她在生死间记录的那些照片,有时甚至胜过千军万马!深夜,战斗依旧激烈,市区许多街道,火光蔓延,守军仍在艰难抵抗,几支敢死队冲出去,再也没有回来,只能听见远处的爆炸声,或许……还有惨叫吧?也或许,这些年轻的战士,在临死前,都来不及发出那在人世上的最后一声吧!?
一二零旅旅长,实在看不下去,因为晚上,比白天更加危险,这个时候,哪里还有记者敢来?也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这么个不怕死的!直接命人将不愿走的何不为“抬”了下去,已经被“赶”出了火线,再回去,怕是只能添乱,趁着天亮之前,赶忙找到报社连夜将最前线的照片全部发了出去。
几日后,工人罢工,组成义勇军,复旦大学不少血气方刚的年轻学生,也加入义勇军,后来,这些学生,大部分牺牲在前线,后方一大批妇女,也掀起了慰问军队的热潮,他们缝制衣物,赠往前线将士。还有很多很多,这都跟何不为不顾艰难,时时身处险境拍摄,第一时间将战场实况,传播到大街小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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