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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之颜

第一场雪。

雪下的不是很大，只是零零星星的从看不见尽头的天空飘下，在路灯的照射下可以看见它们飘忽不定的飞舞的轨迹。

这种程度的小雪，若是白天，定是沾地即融，除了浅浅淡淡地湿了一层地面，留不下半点痕迹。就算是这样的夜晚，它们也只是在地面铺了薄薄一层白色，再无其他。

叶澈双手插在口袋，半张脸都埋在大衣高高的领子中，沉默而又缓慢的向前行走。

漫无目的，只是去到什么地方去都好。见到什么，和什么交谈，都似乎没什么关系。

路旁偶有小妖匆匆的擦肩而过。似乎是不曾想过这里有一双可以看的见自己的眼睛，小妖们并没有对这边给予更多的关注。通常情况下，叶澈与这些小妖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仔细想来，她似乎没有主动招惹过什么妖怪。

已经下过第一场雪，往后的日子应该会越来越冷，不可能有特别回转的余地。这样的夜间游荡，是不是也到了不得不停止的时候。

这样想着，叶澈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到自己呼出的气结成轮廓不甚清晰的白雾，向四面弥散开去。

空气似乎抽动了一下。叶澈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自己感受到的抽动应该是青岚的情绪起伏。尽管看不见，叶澈仍可以隐约感受到青岚的喜怒哀乐。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是青岚与自己的感觉有一部分是相通的一样。虽然这一部分在全部感觉中占的比重小到了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空气中响起了青岚担心的声音：“姐姐，为什么这样叹气？不高兴么？”

不知道怎么回答青岚的问题，亦不知今日自己情绪的低落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叶澈沉默了一会，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没事，同时隐约感觉到自己心里的那种感觉似乎是寂寞。

也许是寂寞吧。看不见人类，只看得见非己族群的妖异之物，就算是这样，能看得见妖异的机会也逐渐变少了。仿佛是与世界的纽带逐渐减少，被遗弃了一般。

就算是这样对青岚说，大概它也不会理解。想到这，叶澈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感受到空气微妙的起伏。

青岚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叶澈对于这件事一点也不曾怀疑。尽管完全不知道理由，却诡异的坚信青岚的完完全全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不远处路灯下少女的身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少女面对着路灯，正抬头看着什么。雪一般银白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被路灯昏暗却柔和的光线晃得微微透出橙色，双手在身后握着一根直立起来大约有一人高的镰刀，举重若轻的感觉微妙的平添了几分慵懒。

雪之妖精。这是叶澈首先在脑海中闪过的想法。看似娇柔的少女与象征杀戮的异形兵器之间巨大的反差带来的不可思议的美感让人窒息。如此美丽。无法移开目光。

似乎是注意到叶澈看向自己的目光，少女向这边转过脸来，一双晚霞色的眼睛红宝石一样隐隐发亮，像要把人吸进去一样深邃。

“你说，如果这飘下来的东西是血色的，是不是很美？”少女这样对叶澈说。不知道为什么，那巧笑的面容让叶澈突然一惊，全身战栗。

少女俯下身，下一瞬间竟出现在叶澈的眼前。那笑脸竟有些狰狞扭曲，像是努力压制着什么狂喜的情感。银铃一般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有几分空灵诡异。

叶澈看到那柄长长的镰刀慢动作一般向自己砍来，亦看到自己的右手不受自己控制的伸向前方，从自己的手心释放出大风，反冲力顶的叶澈向后飞去，在落地的瞬间被看不见的手轻轻托住。

右手中传来青岚的声音：“姐姐，放心交给青岚，青岚不会让姐姐受伤！”

面前的少女同样受到了风的冲击，向后趔趄了几步，站稳脚之后看向叶澈这一边，眼中是已经掩饰不住的狂喜：“更加有趣了。你的血，到底是什么颜色，什么温度，让我见识一下好了。”

叶澈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卷进妖异之间的争斗。她感受到青岚借以凭依的已经不仅仅是一只右手，而是自己的整个身体。虽然自我意识还在，但是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放松自己，减少青岚的负担。

隐约觉得青岚说过自己的力量不足以附身于人，现在这个状态也不应该叫做附身，应该是借用。对于这种状态，叶澈感觉自己仅剩的念头就是这样一点不好玩。动漫里那些突然获得超能力的平凡人主角一副很耍帅的样子，现实中真心一点耍不起来帅。虽然自己只是被动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动。对手似乎是青岚用虚化状态就无法保护自己那种程度的强大。虽然没有实体的青岚在某种意义上是不死身近乎无敌，但是只能站在一边的自己并不是。尤其是面对这种可以瞬移物理攻击能力强大的对手。

耳边是那个不知名少女银铃一样的笑声，挥之久久不去。眼中所见却因为高速移动而连成一条条意义不明的彩色斑带。尽管非常想吐，身体却不在自己控制，于是只能强忍着。自己也是在做着几乎相当于瞬移的高速移动，认识到这件事并不是很难。

突然停了下来。

银发少女站在自己对面，面颊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血流下来。少女伸出舌头舔去流到了嘴角的血液，一副万分享受的表情。

“果然……这个味道……不过，果然还是凡人的血的味道最好了……”

血色的双眸盯着自己，叶澈感到全身发冷。本以为青岚会迎击，却感到一阵狂风，再次睁开双眼却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这一次银发的少女没有跟上来。身体一重，叶澈感觉到青岚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双腿支撑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青岚的声音也是满满的疲惫：“这样果然好累啊……姐姐……青岚已经尽力了……这样下去姐姐你的身体也会支撑不下去……”深深吸气的声音，“看起来那个人的瞬移能力似乎只能标定地理坐标的瞬移，像我们这样突然跑到她不知道的地方，看来就跟不上来了呢。”

叶澈此时的大脑中正是一片混乱，没太听清青岚说了什么。眼前一花，吐了出来。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青岚的声音混着慌乱。由于终于吐了出来，加上吹了冷风，叶澈觉得自己的头脑稍微明朗了些，摇了摇头，“我没事。扶我起来。”

还是看不见的手在身后托着叶澈。叶澈终于重新直立在地面上，虽然隐约仍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姐姐，今天我们就这样回去吧。”

表示赞同青岚地点了点头，叶澈环顾了四周，最终确认了方向，迈开了脚步。

第二日并不是安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