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恳切,端的是体贴万分,溪则却不应,只是一味的看着胤礽的脸色,他是在关心她,却并无多少喜色,难道他,不喜欢孩子么?
她的目光探寻而黯然,她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吧,她甚至都不想让他碰,怎么会高兴怀上他的孩子……
胤礽头一次尝到原来心痛的滋味是真的可以撕心裂肺。
他原以为自己是不喜欢孩子的,儿女是债,父母心血化出来的骨肉,一个生命,从怀胎十月到长大成人,花费心血无数,且还无法保障是否真的能够将孩子教养好,这种难以有一个明确的章程目标的事,向来为他所恶。
然而,当听见太医说,太子妃已有了身孕时,那乍然涌起的狂喜让他平生头一次高兴的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一叠声的追问可是真的?直把太医问得哑然无语,才稍稍平息自抑。他这才明白,原来,他是这样的期盼一个有着他和溪则共同血脉的孩儿,因为是他们的孩子,所以先前的一切顾虑都不足以为顾虑,儿女是债,他也甘之如饴。
溪则清洌的眼中暗淡无光,满面的惶惶,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仍是把话压了下去,只道:“那就请你劳累了。”
昨儿一夜,他抱着她软软烫烫的身子,一整夜不曾松手,亦不曾合眼,要为人父母就得担起责任,有些事不摊开来说清就是隐患,哪怕单是为了日后的年华安生,他也不能埋着隐患避之不见。
胤礽望着她,溪则赌气,转开头向着里侧不去看他。胤礽扯了扯嘴角,坐到她的身边,压抑着满心的酸楚摸摸她睡得有些凌乱的乌黑发丝,柔声道:“我会照顾你们保护你们,我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更不会重走胤礽的老路,让你们受我的牵连——溪则,我们要有孩子了!”他笑起来,不论那颗心痛的几乎破碎,他的笑容依旧是满满的欢喜与满足还有即将初为人父的浅浅羞涩。而随着这句话,心底涌起的滚烫的暖意几乎抚平了他所有的酸痛。
作者有话要说:人多力量大,从你们给的里面选了几个,孩子们都有名字了。
我很二缺的压根没考虑繁体,一直都觉得乾隆爷很强大,从名字开始就特别与众不同,得纠错,历有日的。
跟作者君一样二缺的还有保成同学,这里,也许是全文唯一的一点两人情感上的纠结了,之后相亲相爱互利互助生死相共创美好未来。
还有孩子。没有计划生育的年代多子多福啊,荣妃总共五子一女,就是夭折了大半;德妃有三子二女,就是死了一半;甄嬛有一子二女,就是大半不是皇帝的……所以,有这些榜样在,溪则和胤礽会多生娃。
☆、第二十八章
整夜别风淮雨,到了清晨还没停的兆头,皇太后慈爱体恤,派了内侍到各宫传话免了今早的请安。
这时溪则已然起身了,干脆便歪在贵妃榻上,懒懒的又睡了一觉。
这些日子,胤礽把宫里的大小事务都一概接过手去,令溪则只好好养胎便可,头三个月安胎连动都不好太动,溪则便只得过吃了睡睡了吃的小猪生活。再醒来已近晌午,外头雨还下着,没半点停的迹象。
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夏日的雨清凉爽快,即便湿衣也不觉讨厌。溪则坐起身梳妆打扮,顺口问花隐道:“太子爷回来了么?”请安可以免,早朝却免不得,雨倾盆而下,胤礽还是得起大早的出门。
花隐端着盏奶香十足的蛋羹来,回道:“回来了,太子爷正与几位总管说话呢。”她将盛了蛋羹的白瓷碗塞进溪则的手里,这蛋羹做的香软滑口,还有一股浓浓的水果味,溪则最是喜欢,便一面一勺一勺的享受一面听花隐愤懑的道:“庶福晋今儿又在道上拦着太子爷,这可是这月来的第三回了。”她说罢,见溪则悠悠闲闲的进食,拈匙的手势颇为优雅,不由着急,大急之下,把旧时的称呼也带了出来:“小姐!您可有听奴才在说?”
“嗯,听着呢。”溪则点点头,还真诚的把她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以示自己是真的用心在听的。
“那您倒是想个章程出来啊!庶福晋尽用些狐媚招数,要任由她这般下去,说不准儿太子爷就给勾过去了!”
溪则笑了笑道:“太子爷若想去她那,我拦着又有什么用?太子爷若不想去,她便是再堵上十余回也无济于事。”这话着实有些淡泊不争的意味,加上溪则温柔娴淑的神态,更是衬得她犹如九天仙女般的高洁洒脱。可皇宫不是世外桃源,该争的时候就得使出手段来。花隐不禁更是心急如焚,暗暗想着是不是得让夫人知晓,改日递个帖子进宫,好好的开导开导太子妃。
她和冬果尔氏一样,都觉得,太子妃自是玲珑聪慧、不栉进士,可却总有些时候很能另辟蹊径、别具一格地把事想左了,让人目瞪口呆——就说当初指婚的事,夫人不知使了多少力气才劝动太子妃甘心情愿的嫁入东宫。
溪则见她一双秀眉皱的紧紧的冥思苦想,不由好笑又感动。但她有底气,胤礽,应当是不会在外沾花惹草的。
当初她刚嫁进来时便奇怪,怎么整个毓庆宫里只有一个康熙赐的不得宠的庶福晋,连寻常娇艳些的侍妾都没一个,在知道事情原由后不免唏嘘庆幸之余,感激上苍赐福。若非如此,真要她服侍一个后宫无数的男人,她定会觉得憋屈厌烦,却又不得不忍着不情愿将日子过下去,哪有现在的安逸自在,喜乐无忧。
溪则心肠柔的像滩水,放下小银匙道:“这蛋羹厨房还有么?留些给太子爷送去。”胤礽爱吃甜食,尤其喜爱闻着香、吃着甜、口感软糯的东西,不过顾忌着身份,总不能用得尽兴。
话音刚落,胤礽便走了进来,天青色的团花外衫上笼着湿气,肩头湿了一片,显是走得急了。花隐请过安后便退了出去,赶着到厨房又送了盏蛋羹来。
两个人便一人捧着个白玉瓷碗,一面吃一面说话。
胤礽照旧先把宫里琐碎零事说了一遍,再将稍重要些的拎出来单独讲,让溪则总能心里有数,免得等她重新掌管庶务时还得费力气理头绪。
说完了这些杂碎的,他满目光华,言语中略带兴奋的道:“安溪教堂遭禁一事皇阿玛今日给了旨意,不仅弛禁,还命各地官府选有才能的传教士入京,讲授西方文化。皇阿玛本就是想听徐日华说些西方的事,不想却病了,只得不了了之,我原还可惜,不想竟有更惊喜的等在后头!”
传教士要建教堂,要宣扬教义其实于政事并无大干系,溪则略略一想便明白他为何如此高兴,使劲的在脑海里搜刮了一番,道:“皇阿玛本就对那些洋人玩意儿好感,这几年红衣大炮不知造了不少,只可惜后人过惯了安逸日子,白白放着生锈,反给糟蹋了。”
胤礽面色微沉,愤然道:“输了不怕,就怕不战而屈!”忒憋屈了!
“这事急不来。”溪则总结。
胤礽何尝不知?他舒眉而笑,揽着她入自己怀中:“这是自然,我有分寸。”说着抬手摸了摸溪则的小腹,问:“他今日乖不乖?”
溪则无奈,拍开他的手道:“才三个月呢,能有什么动静?”
胤礽不服气,呵呵的笑着道:“说不定他尤其聪明,已经能听懂阿玛说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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