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每一座塔都是系统的线路,直接连接到深入地下的“回廊”。
这隐匿于地底的回廊,远在地上的设施建立起来之前就存在了,是宁孙进行实验及制备魔术道具的场所。甚至在此之前,连吉尔伽美什也不知道这个场所的存在。那是因为宁孙深刻地知道,她所拥有的智慧庞大的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她自身的认知范围,可以说但凡是属于“人拥有的智慧”这个范畴的知识,都早在她诞生之前就刻进了脑海中,只要她能意识到其存在,就可以确实地把握。
在过去无数的年月中,全知的女神就是在这里苦苦地探访着那些无穷无尽的奥秘。这与生俱来的庞大智慧,既是财富又是枷锁。她想要超越这坎坷,寻找自身存在的意义。曾经的每一个夜晚,她都是在这冰冷的地下室,在散乱的书籍与蓝图中沉眠。那个时候,冷漠的她甚至曾把自己关进了维持生命的装置之中,就让头脑像台机器一样,无限地运转着,不知尘世冷暖,亦不知生之意义。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头上已经建起了城邦。
这一切,直到那个名为卢伽尔班达的男人出现。
那个如同野人般的男人,把她的回廊从底地下给挖了出来,然后以粗鲁的方式把她连同那被他当成什么稀世宝物的维生器皿给抗了回去。
那个男人,撬开了器皿的盖子,在另人目眩的阳光向她伸出了手。
—美丽的人啊,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把自己幽闭在这狭窄的空间里。
—瑞玛特·宁孙吗?真是个有趣的人啊,但是,你所追求的东西并不在那个黑暗的匣子里。
—与我同行吧,亲爱的瑞玛特,我将为你展现这个世界最真切的颜色。
那个时候,虽拥有无穷知识,感情上却又如孩童般懵懂的女神,与男人一同踏上了尘世的道路。
他们的足迹遍及天涯,男人唤醒了她属于人的感情,其中也包括了爱情。
再回到乌鲁克的时候,他们有了孩子,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男人离开了。
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没有人知道那个雨夜中隐去的背影究竟去了哪里。
只有怀中那个容貌像卢伽尔班达的幼子,让宁孙知道这并非虚幻。
于是她悄悄地抚养着孩子,为他取名吉尔伽美什,每天都沉浸在作为母亲的喜悦之中,直到阿努纳启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因为吉尔伽美什血缘的特殊性,诸神不顾宁孙的悲伤,强行为他殖入了神力,使他成为了天选之人,并勒令宁孙将其培养为出色的王者,以推动文明进程的发展。
于是,全知的女神只有一边思念着那个曾称她为瑞玛特的男人,一边默默按着诸神的意思行事。为了不使吉尔伽美什痛苦,她给予了他最无情的教育,把他培养成了骄傲残酷的狮子—无论如何,这都比因凡人的感情而让他内心饱受折磨要好的多。最终,强大的吉尔伽美什,成为了乌鲁克残暴的统治者。
天上的神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是恩奇都,这个作约束吉尔伽美什的工具诞生了。这在宁孙看来,就像是一个笑话。虽然仍是按着诸神的意思,她接受了恩奇都,但是她心中早有计较。她以和对吉尔伽美什截然相反的模式引导他,教晓他种种知识,当年卢伽尔班达所展示给她的东西—人的情感,她也展示给了恩奇都。
她比所有的神都更早知道,肆意玩弄他人于鼓掌之间,自负地以为能决定人的命运,是个天大的错误。
而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相互补足,几度改变了所谓的命运,正是证实了这一点。
那虚幻的人偶,因为被爱着,拥有了真实的生命,这已经出乎了诸神的预料。
而瑞玛特宁孙,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眼下,她正为了挽救恩奇都的生命而努力着。
“不愧是阿鲁鲁的作品…”宁孙端详着石床上的少年,抚上了他的手臂,沿着脉络动作谨慎地描摹着,“甚至连肌肉的纹理都没有残留下任何变化之前的痕迹,能让他完成这种完全的蜕变,也只有背负‘创造’之名的你了吧,就这个躯体的性能而言,真是完美。”一边说着,她一边把恩奇都的手搭在了一根银线上,“但是,也只是造了个躯壳的程度罢了。”女神不屑地嗤笑。
“虽然在一开始让他愈合了创伤,但还在持续衰弱。是诅咒吗?”宁孙呢喃着,“那么,多少会有残留下来的痕迹吧,为什么而下了这个诅咒呢?这具躯体现在的状态,可以看做是‘果’的话…”说着,女神拍了拍手,回廊内的石壁开始上升,裸露出的是庞大的、刻满了楔梯语的沙盘矩阵,数以万计的陶箸嵌在阵列中,如同一个个节点。
与恩奇都手腕相连的银线正是连接到那个系统上的。
“现在就让我看看吧,阿努。”宁孙的话音落下的瞬间,沙盘上的陶箸开始沿着轨迹飞速地变动着,罗列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图形。然而在宁孙看来,答案正在逐步揭晓。
这个被她称为“棋盘”的系统,是与地上的设施联动的。通过“接引之塔”接受到一种信息素,由“藏书厅”中进行逐级检索、最后在“命运日点”之中拟出事物的因与果。
只要知道了既定的“因”或“果”,就能推算出未知的另一边,以及与之相关联的信息。虽然这个系统的局限性十分之大,首先就是处理的信息量十分有限。对于某件事物来说,与之关联的事物越少,覆盖的时间范围就越长,反之亦然。打个比方的话,假如对一个人之于某件事的“因果”为测定目标,大概是可以覆盖百余年的时间长度,而对象是国家之于某事的话,只能覆盖到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长度。
其次,它也并不能推算出主观的东西,比如说事件牵连的人内心的想法。
“不…这个诅咒的对象并不是‘恩奇都’这件容器…而是针对作为‘人’的恩奇都吗…”宁孙整理出了沙盘上透露的信息,感到难以置信,“并没有彻底毁灭的意图,阿努…到底是留了一手,还是说他的目的并非是报复这么简单…”
其动机甚至连宁孙都推算不出,她感到一阵无力。这种感觉就像是拼尽了全力与人对弈,想找到一线生机。但最后虽然找到通路,却发现那是对手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早就为你留好的一样。
“也罢…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救恩奇都。能保住性命的话,就按阿努的预期走下去也无妨…”宁孙困惑地蹙着眉,咬了咬唇,“但是…还是要先告诉他本人吧。”她注视着安静地躺在石床上的少年,这样自言自语着。
自他第二次昏迷之后,已经过去四天了。从他被送的一刻宁孙就察觉到了,那具躯壳的生命力外泄,而且没有停下的迹象,简直像是淘换一般地要完全泄光。
到那时的话,会发生什么呢?从“棋盘”的推演来看,最可能的结果只有一个。
首先,既然允许肉体上的创痛愈合,那么“恩奇都”这具躯体是不会被破坏的,只是生命的内容将被清零,而因这些内容而起的“因果”也会被破坏。
简单来说,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当他再醒来时就会回到曾经在深林中的泥人妖的状态。
做定了打算,宁孙将手搭上了恩奇都的额头,一阵幽蓝的光芒从她的胳膊传递出去,一直打入了少年的头脑中。
而后,石床上的少年像触电般地弹地了起来,惶恐地睁大了眼睛喘着粗气。
“呃,宁孙?”恩奇都稳了稳神,四下张望起来,疑惑地道:“这里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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