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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毒教远在苗疆,居然会来到长安。”陆危楼垂头看着黄泥地面,若有所思地道。

谢云流嗤笑一声:“陆教主和阿萨辛不也从遥远的波斯来到中土创教,甚至……”谢云流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忙碌的男女,又将目光在陆危楼身上转了一圈,终究没说说下去。陆危楼已是临淄王李隆基的入幕之宾,江湖中人与皇室贵胄结交并不少见,就说纯阳宫,不也是与李唐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嵩山少林的方丈出生更是贵不可言,更何况由太宗一手创立的天策府,就算是新崛起的藏剑山庄,金银玉石的买卖难道不要先与朝廷通声气?只因为陆危楼是与临淄王走得近而已,他便对陆危楼另眼而看。见陆危楼抬头对自己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谢云流知道自己想得有些多余。

“每个教派都有一些不遵循教义之人,就算是中原正道,不也有欺师灭祖、背信弃义之人?”陆危楼盯着谢云流,淡淡地道。

谢云流被他这目光一逼,心头突凝,总觉得陆危楼话中有话。就在谢云流欲要追问之时,还在忙碌的男人用扁担两头各担起一起水桶,朝谢云流与谢云流两人走了过来。谢云流收起肃然神色,脸上露出纯粹的笑容:“可以出发了?”

男人点点头,歉然地道:“我这里只有两个水桶,麻烦二位辛苦几趟。”男人边说边走到门边,指着蜿蜒至山顶上的一条小径道,“二位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就是溪水。”

谢云流与陆危楼交换了个眼神,谢云流当先担起扁担,向陆危楼扬了扬下巴,陆危楼跟着谢云流一齐走出了屋门。

待离酒坊有半里远,陆危楼笑道:“谢真人这一招‘自投罗网’用得倒是绝妙啊。”

谢云流睨了一眼陆危楼,放下手中扁担,对陆危楼笑道:“陆教主过奖。”

陆危楼呵呵一笑,停下步子,夜晚的山林里夜莺啼叫声凄厉刺耳,月色被林中交叠的枝条遮挡,只从缝隙中投下,陆危楼负手长身而立,刻意收敛的傲然气度突然在夜色中散出,他朝四周看了一眼,贴在谢云流身边道:“两个人。”

谢云流此时也撤下了伪装,藏在腰间的长剑跃然上手,一声轻不可闻的出鞘声后,栖息在树丫上的乌鸦扑腾翅膀嘎嘎直叫。“一男一女。”谢云流补充道。

话音刚落,陆危楼迅速向树林的西南方奔去,另一边,谢云流朝着陆危楼的相反方向而去。

暗夜中忽然响起兵刃交击声,间或夹杂窸窣声响。谢云流长剑已触及藏在林中的人,只差一厘就可取此人性命。谢云流当即握紧长剑,体内真气蔓延至剑锋,对面人亦感觉到危险,拼尽全力往后退了一步。

“妄想!”谢云流沉喝一声,长剑追着那人而去,眼见剑锋要划破对方的脖颈,突然,谢云流感觉剑锋上被一股大力攀附,迎面有一道长刃破风而来,谢云流连忙松开手中长剑,往后急退,那长刃紧追不舍,谢云流刚避过左边一道长刃,右边又一道冷风划过,谢云流心中一凛,他才知正在与自己交战的到底是何物。

一直往后退不是办法,谢云流一手攀住树干,腾身借力,跃上树干,就见漆黑的林中窸窣声再次追来,谢云流此刻手中已无长剑,唯有以空手抓住蜘蛛的前脚,用力一折,只听“咔嚓”一声,蜘蛛前脚被谢云流折断,那蜘蛛吃痛,另一只前脚再次袭来,被谢云流立刻捉住,攀住树枝的手继续用力往上一提,谢云流带着那蜘蛛一下跃上了树顶。缺了一角的月盘悬在头顶,借着月光,谢云流才看清被自己拉上树顶的蜘蛛足有一人长,这庞然大物一只前脚已折,还有一只前脚被谢云流握在手中,剩下的六只脚对谢云流毫无威胁。谢云流正要折断这巨蛛的另一只前脚,忽然见那巨蛛张开大口,一股带着浓烈酒香的紫色雾气扑面而来,谢云流连忙屏住呼吸,心头大怒,这畜生居然还有后招,只怕仅仅折断四肢还是不够。谢云流抓住巨蛛前脚的手在空中抡起,将那蜘蛛高高抛出,须臾后,树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声,谢云流料想那巨蛛应该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拿起被他折断的巨蛛前足从树上跳将下来。还未落地,一阵掌风自背后袭来,谢云流冷笑一声,此人已没了护身物,要拿下此人易如反掌!

长剑已失,谢云流手中只有以那锋利的蜘蛛前足为武器,对面人身段纤细,乃是女子,出手招招阴毒,谢云流本欲捉住这女子便罢,谁知这女子出手愈加狠厉,谢云流怒火中烧,招式也不再留情,不知斗过多少招,一招横刺,谢云流感觉到手中的武器好像刺中了对方人,还未来得及将武器抽出,就听得在西南方的密林中,忽然响起一阵男子的哀嚎:“娘子!”

谢云流只觉得那哀嚎声惊天动地,他一慌神,连忙往后急走,直至退到蜿蜒山路中,月光下,赤黑色的蜘蛛前足直直地刺入一个身缠银饰,苗疆装扮的女子,女子口中溢出血沫,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谢云流。

“我的丈夫会我为报仇……你不得好死!”女子已然快没了力气,她每说几个字就吐出一口血沫,待最后一字说完,谢云流感觉到握着蜘蛛前足的手上一沉,那女子彻底没了气息。

“报仇?”谢云流松开蜘蛛前足,冷笑道,“我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

谢云流折下一根树枝,淡淡地扫了一眼地上女子的尸体,往西南方追去。

片刻后,谢云流停下脚步,月光下,一个熟悉的人跌坐在树边,陆危楼脸色发青,显然是中了毒。

“陆危楼!”谢云流心下一惊,三步并作两步跑至陆危楼身边,封住了陆危楼周身几处大穴。

陆危楼撑开眼,见是谢云流,松了口气,抬手指着南山顶道:“他往……这里……跑了……”

谢云流此刻哪里还顾得上那凶手,陆危楼脸色愈加难看,谢云流丢下树枝,将陆危楼架起,转身往山下走。

“谢真人……再不追……可就来不及……”

“再不救你那才是来不及!”谢云流瞪了一眼陆危楼,这个男人此时还逞什么强?

陆危楼见谢云流脸色不霁,识相地闭上了嘴。不过片刻,陆危楼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谢云流:“谢真人……这毒你会解?”

“不会!”谢云流没什么好脾气,陆危楼还真是江湖经验不足,一只小小的蜘蛛也能让他中了毒。

陆危楼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我已用内力……压住毒性,刚那蜘蛛……喷出的毒气里……有一股浓烈的酒味,与那酒坊里……的酒气差不多,想解毒……”

“去酒坊?”

“嗯。”陆危楼点点头。

谢云流踢开酒坊大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合着酒气扑面而来。两张酒桌间,男人与女人的尸/块散落,场面看了让人作呕。

陆危楼与谢云流皆是一怔,谢云流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可恶!”

“可恶……我没救了。”陆危楼也说了一句,说完便昏死了过去。

☆、人屠之谜(5)

天光乍亮,陆危楼在床板上翻了个身,床板晃动,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陆危楼挑了下眼皮,只看了一眼结满蛛网的屋顶,又重新合上了眼。然而,一息后陆危楼又立刻睁开眼,他能感觉到体内尚有一缕毒气,比之昨晚却要弱了许多。陆危楼一手压在床板上撑起身子,简陋的床板立刻又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来,陆危楼将身处的周遭情状看了一遍,屋内只有简单的家什,有些已然破陋,除了屋顶外,屋内阴暗的角落各处都结满了蛛网。陆危楼已经明白自己身处何处,这里应该是那家酒坊,酒坊内两夫妻一直受御蛛人控制,这家酒坊是御蛛人隐藏之所。

“陆教主醒了?”屋门没关,谢云流手里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逆光走了进来。他已经卸下了一身的装扮,重新换上了一身蓝白相间的道袍,眼角扬起,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又带了一股子不染烟尘的气息。谢云流走到陆危楼床边,低头仔细看了几眼陆危楼,之后才把药碗端给陆危楼:“陆教主内力深厚,中了剧毒只躺了一夜就醒来,谢某佩服。”

陆危楼抬眼看着笑得一脸得意的谢云流,谢云流哪里是在恭维他的武艺,陆危楼接过谢云流端来的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将药碗还给谢云流,陆危楼道:“谢真人妙手回春,陆某多谢谢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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